“三阳音尊?那不是我八音门第二十九任帮主吗?”阮楠瞳孔剧烈收缩,同时努力在脑中搜索着关于此人的信息。
“不错,三阳音尊确是你门派的老掌门,就连时海通,也只是在其退位后的第三十任帮主。此人凭借一本青穹流云谱名扬天下,曾以音技败尽江湖高手,最后隐居三阳谷。至今已有六十三年了!说起他的英雄事迹,几天几夜都怕是说不完呐!”手拿双剑的昆仑派华青松从椅子上站立起来,眉眼间皆是激动之色,捋了捋下巴的一撮山羊胡,用颤抖的口气说道。
“不可能,三阳音尊死了最少也有二十多年。你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如何能得到他的亲传?一定是在满口乱绉,虚构事实。就凭你,也有资格做这掌门之位,那岂不是要让众人笑掉大牙?”马伟虽然眼神颓靡,但还是牙尖嘴利地驳斥李霄的话语。
“谁说不可能?谁说我没有资格?今天李霄就在众位好汉面前讲个清楚!阮楠父子在边罗城遭朝廷鹰犬追杀,我将二人救下,此为对八音门立下的第一桩功劳。凌云殿前大战,我一人力挽狂澜,又免去百余弟子门人惨遭屠戮之命运,此为第二件功劳。圣坛上,我以一命换取残余弟子命,险些身死神陨,此为第三件功劳。而你,作为赤锣堂口堂主,却贪生怕死,不敢前来支援营救掌门的行动,难道说,你比我更有资格坐着掌门之位?”李霄内敛的气息一经放出,这坐满人的堂中空气温度都好像比平时低了好多。
“你无非是觉得我以少林武功败你不高明,认为一个外人不得担任掌门之位。好,现在我就用正宗的八音门音技与你斗上一斗!此战若我输了,当牛做马,俯首为奴,听凭你差遣。可若是你输了,就带着你这群狗奴才给我乖乖滚下山去,永生不得踏上天空山一步。同时,你的堂主职位将会由新人接替,你可敢应战?”顿了顿,李霄又用不包含任何情感的声音淡淡说道,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马伟闻言,心脏砰砰急速跳动起来,挣扎着站起身就要走入堂中。论武功,李霄能彻底碾压他,但论这音技,虽说他不甚熟稔,用来对付这门外汉还是不成问题的。
议事堂前掀起的惊天波澜,早已经搞得八音门中人尽皆知,不少好事的弟子扔下手头的活计,都跑到后堂来瞧热闹。这其中,就有烧饭的刘大厨。他其实在“小骆驼”送菜时候就来了,刚才的一幕看的他热血沸腾。如果能再年轻上个三四十岁,他一定要跟着李霄做一件大事。此时李霄在他的眼中,那就是近乎于神的存在。尤其是扇马伟那孙子一巴掌的时候,简直就是英明神武,降世谪仙。
“我答应。从现在起,你我就各凭手中音技比试一番。老子赤锣堂堂主的名头也不是白来的!”马伟刀眉挤在一起,狮鼻重重吸了一口气,看样子,是在调整自己的内息和心神。反观李霄,不徐不疾,还是左手执剑,右手空无一物,让众人心头都布满了疑云。
“这李霄该不会是想要空口套白狼吧?马伟当年一套‘锣天织地’也是不俗的功法,若是没有乐器与之抗衡,是会受内伤的啊。”堂下胸口纹着一只碧箫的白袍男子轻声说道,作势就要把手中的木箫借与李霄一用。论看不惯马伟言行举动的,他当属八音门第一。
“李霄,我毕啸天与你站在一边。假如恩公不嫌弃,那就暂时用我这木箫将就一下吧。”说罢,就把木箫朝李霄所在方向高高一抛,旋即又回到了座位上。
李霄心头颇为感动,看来这八音门弟子也并非是他心中所想的那般不堪。但他有自己的打算,看到凌空下落的木箫,也不忍拒绝,直接伸出两指接了下来。当下回了一句:“多谢毕兄相助,小弟感激不尽。”
马伟从手下递来的一方红木盒中拿出锅盖大小的赤锣,右手握成拳状,眼神中充满了自信与傲然。
“锵锵”之声一响起,毕啸天的眉间就多出了一抹凝重之色,他没想到,马伟能将“锣天织地”练到了这种地步。音技修习一般分为三个阶段,参门,入堂,大成。时海通作为帮主,也才堪堪把锣音技法练到了入堂三重。而这马伟居然练到了入堂四重,比时海通还要厉害。众所周知,一旦晋入新的阶段,就意味着进步的幅度又减了三分。参门到入堂,最少十五年。由入堂一重晋入二重,最少也需要三年时间,而从二重晋入三重,则是十数年不等。依照马伟四十三岁的年龄,是无论如何也连不到入堂四重的。因为,从三重晋入四重,除了需要苦功外,更多的是天赋。时海通参研了二十年,至死也没能晋入四重,可想而知,这功法的进阶究竟有多难!
李霄习练了这么长时间的音技,对于音律释放出的威力自然是了如指掌。闻音之后,他也微微颤了下心神。怪不得在提出要斗音技后,马伟那般自信,原来人家是有底牌握在手中的。
“既然你确定要用手中木箫与我比试,那就不要后悔。此次比斗,生死各安天命,任何人都不准再行生事,更不得挟怨报仇!李霄,希望你像个男人一样,就算败了,也不可以利用家族的力量对付我。”马伟谈起李霄家族时,明显露出了胆怯之意,所以使出一招激将法,想让李霄应下承诺。那样的话,即便今天把李霄整死,李浩辰也不能追杀他。
明知是马伟的圈套,可李霄却不以为意,反而很开心地笑了起来。“就依你之言,我今天就要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掌门的实力!有众多英雄豪杰在这里作证,你也不必害怕我会毁约。”
“锵锵锵……”马伟敲入锣心,很快便有数声密如蚊织的锣音响了起来。离马伟距离最近的几个手下在这一刻如遭雷击,重重地摔在地上,口鼻中泛出白沫,像是癫痫病发作才有的症状,翻滚挣扎个不停。稍微远些的,也心口堵塞得厉害,两只鼻孔沁出鲜血,眼睛沉昏得睁不开,连说话的力气都快要失去。只有成名已久的崆峒派、金刀帮、赤霞殿、华山派、武当派几位高手反应奇快,将袖中的棉花塞在耳间,避免了心神受扰。可即便如此,闻音之后,血脉中还是传来翻腾不止的感觉。
“噗嗤”“噗嗤”之声一时间不绝于耳,那都是功力尚浅,又没有足够反应能力抵御音律入侵耳朵的低级弟子所发出。空气中到处都弥散着血腥的味道,不少干净洁白的墙壁上都留下了鲜红斑点印记。
李霄心头暗运青穹流云谱强体心决,只感觉周身通畅舒泰自如,完全没有受到锣音影响,所以还是游刃有余,闲庭信步一般。
马伟见李霄没有受到影响,口中吹出的气流又大了三分,眼珠急的快要从眼眶中迸裂出来,头上青筋狰狞可怖,活脱脱一派亡命之徒的做派。
“该我了。”李霄扫视了周围一圈,发现尽是倒下受内伤的伤员,意识到不能再拖下去,于是碧箫抵在唇边,也吹出了数道强弱不一的气流。
堂中充斥着的狂暴之音瞬间被轻灵曼妙的声律代替,一刹那,所有人的心头传来柔美怡神的感觉,而那阻塞的血气也开始恢复正常。这种感觉,就如同海浪洗刷着污浊的石岸,一圈圈浪花荡涤开来,说不出的舒服。又如干燥夏日吹起的习习凉风,将炽热气息一扫而光,满满的都是淋漓之感。忽听音律变幻,眼前又换了一副别样的场景。荒凉的大漠中瓢泼大雨倾天而下,不多时,涩涩的沙土中就长出了高可参天的绿蓬大树。
此时,马伟经脉咔吧一声,几乎就要断掉,手腕夹住的铜锣应声而落,狠狠砸在了他的脚踝处。
“这是你逼我的!”马伟狂吼一句,捡起的铜锣竟然变作两只。一时间,被箫音盖下去的锣声暴涨两倍,斜着毁灭暴躁的气息向李霄袭来。
“怎么回事?他居然会‘双锣齐下’这一式,李霄要受伤了!”武当高手贺云同出声提醒,嘴巴也长得老大。
堂中众人的话语,李霄都有听到。虽然手中木箫咔嚓一声断裂掉,但他仍旧满面春风,悠然自得。只见他自胸襟中掏出一把通体幽绿的翠玉箫,长长的睫毛一抖,漆黑的眸子便绽出了强烈的光芒。
“试试我的‘十面埋伏’。”李霄轻吐数字,紧接着便吹奏出了一阵急促箫音。玉箫质地紧密细致,效果不知要比木箫好上多少倍。一经发声,便让空气幻形化影起来。先是一把气浪铸成的长矛显出,又是一簇簇箭矢爆射而去,到了后来,李霄箫孔中冒出的,全都变成了透明的杀人利器,刀枪剑戟无一不包。
一阵音爆过后,马伟身上多出了数十个血孔,向外不住地喷射着血箭。没多久,便栽倒在了地面上。
“我说过,在这里,我才是天!”李霄邪魅的笑容高扬嘴角,头发无风自动,周身的衣袍也猎猎作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