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马伟做了新任帮主之后,门派中风起大变,不少人都抛弃淡泊名利的本心,变得追名逐利起来。今天是八音门要改换新的帮规,也是正式交接掌门之位的日子。
就连一个掌大勺的都要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找他晦气,作为名声远播的江湖一号人物,叫他如何能忍得下去?
回到议事堂的马伟脸色自然臭的厉害,本就生满胡茬坑坑洼洼的面庞上布满了黑线,就差头上飘出黑烟了。一屁股坐在虎皮椅子上,看着满堂的宾客,这才稍微缓和了些。
“掌门,发生什么事情了?是不是那个做饭的刘大脑袋惹您不开心了?”挺着略微发福身材的男子,撇了撇嘴角两道八字胡,眼睛弯成月牙形状,用极尽温柔的声音向马伟问道。
“哼,那个老不死的。让他做几道好菜来请这众位英雄豪杰吃吃,也唧唧歪歪个没完。要不是怕落上了一个欺负老者的罪名,老子一招就做了他了。”马伟两片鱼鳔似的厚嘴唇骂骂咧咧个不停,听得座下众人纷纷皱起了眉头。
“掌门息怒,今天是八音门的大日子,不可扫了您的兴致。一个棺材瓤子,你跟他置什么气?”奴颜婢膝的男人把脸贴的快要到马伟耳朵上,仍旧是那副讨好模样。
“哈哈,还是吴长老说的对。跟这种人没必要生气,所以,本掌门决定换一个更为出色的大厨为大家烧饭吃。至于刘大脑袋,人老了,不中用了,就让他滚回老家去吧。”马伟两道刀眉一横,说出一番自以为冠冕堂皇的话语来,顺带还略带深意的看了看站立一旁的阮楠与时涯两师兄弟。
“刘叔在这八音门中伺候过三代掌门,我爹早已传下口讯,不论是谁当掌门,必须要善待他。就算掌门急着更换自己人,也不至于这么心急吧。再怎么说,他也算是三朝元老,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怎么忍心赶一个暮年老人下山?”时涯胸口剧烈起伏着,耳朵因为忿忿不平而变得通红,声音不免表现得有些洪亮。听到这里,阮楠低下脑袋,狠狠扯了扯师兄的衣襟,头上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原来是八音门的功臣时涯师兄啊,要不是你带兄弟们走入埋伏圈,我门派中还不至于这般清冷吧?”马伟冷哼一声,看向时涯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鄙夷。
“是我害死了众位兄弟,如果可以,我愿意用自己的性命来换他们。你不要拿这件事情说事,我问你,当时那么多兄弟赶来接应,为何你赤锣堂下只来了少的可怜的十人?”谈起那天与八极阁洪刚的血战,时涯的双目顿时变得通红,此时的他,像极了一头暴怒中的狮子。
“放肆,没大没小。现在的八音门是我在做主,不是你时涯。我的话就是命令,我想赶谁下山就赶谁下山!你说起那天,我也有好多话想说。要是我将堂中所有的兄弟尽数带来,现在恐怕八音门就不会存在于江湖上了。倒是你,有没有与叛徒勾结设计陷害门众,还是个未知之数呢。”马伟不愧是行走江湖多年的老手,说起话来点滴不漏。只用了寥寥数语,就逼得时涯吐出了一口鲜血。
“赶紧把时师兄搀扶起来,他死了我可吃罪不起。再说,今天他还得把掌门信符交给我,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众位豪杰扫了兴致。”马伟挑起尾指剔了剔指间的污泥,一脸轻松之状地说道。
阮楠才刚一扶起时涯,那个奴才模样的男人便朝手下使了眼色。没一会,堂前的石板路上就噼噼啪啪响起了一阵鞭炮声。
“今天是八音门的大日子,也是上任掌门时涯交接职位给马伟掌门的好日子。多谢各位江湖上有头有脸的英雄豪杰前来祝贺,马掌门深感荣幸,所以特地派我寻了些节目与诸位助兴。下面我宣布,新旧掌门交接仪式,正式开始!”男人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好像今天的主角是他似的。
马伟大踏出一步,趾高气昂地朝堂前众人拱手示意,眉眼间皆是笑意,余光不时瞟向时涯怀中膨起的那件物什。
时涯虽然不甘心,但由于自己技不如人,也只好在阮楠的搀扶下一步步走入堂中,眼看着就要将怀中信物掏出,呈给马伟。
“马掌门,您要的饭菜都来了。椒盐蹄膀,干煸鳝背,冬菜肉末,酿青椒,烤扁担肉,一品豆腐汤,金钱口蘑汤,干烧鱼翅,炒鸡什件,醋溜黄瓜,酸辣海参,酱爆鸭块,红烧猪蹄。一样不少,彭大厨的手艺,您瞧好了。”正在此时,从后堂中窜出一个小厮打扮的驼背少年,此时的他端着硕大无比的餐盘,而在餐盘上则盛满了各色美味佳肴。此人讲着一口流利的北京片子,缓缓走在马伟面前,好像丝毫不在意面色铁青的身后之人。
“你这小东西,一再跟我作对,信不信我一把捏死你?”马伟脸上挂不住,说出一番恐吓话语,想要吓退这不起眼的打杂小厮。
“马掌门不是一直讲究以德服人吗?今天难道要用掌门的身份强行欺负我一个杂役?看来,你也是个下九流的人物。”小厮句句珠玑,语出惊人,竟然顶的马伟接不上话茬子。
待身旁吴长老附在他耳际低语了几声之后,马伟的脸色才从诧异中缓和过来。“你的意思是,我一个掌门,你不放在眼里?难不成你想造反不成?”
“这八音门,还没轮到你说话吧?”少年此话一出,原本嘈杂一团的堂中瞬间鸦雀无声,每个人脸上都是同一副表情,把同情的目光投射到场中那瘦小的身影上。
“哈哈,既然你要本掌门以德服人,那就服给你看。众所周知,我马伟为八音门立下了血汗功劳,却被时海通老掌门排挤在外一直不得归山。掌门之位,本就能者居之,现在我凭着自己身手打败时涯,谁能说我不合礼数?你一个命如蝼蚁的小厮,今天一再挑战我的底线,当真认为老子不敢在这大喜的日子动你?”马伟脱下朱红的绸服,目露狠厉之色,自他掌下隐隐形成一团青色风劲。
“现在,我才是天!”驼背少年身上发出一阵骨骼脆响,在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拔起了身形,直接就从四尺矮人变成了身材伟岸的壮年。一把揭下脸上的面皮,露出一张俊逸绝伦的容颜。周遭的空气在他散出强大的威压下扭曲变形,隐隐有幻光流转,就连不少功力深厚的武林高手也产生出了一股强烈的无力感,而那马伟,砰的一声就双膝陷入地面青石板中,朝少年跪了下去。
“李霄!竟然是李霄!师兄你快看,我们的恩公居然没死!”阮楠看着坚毅胜尺的俊美少年,浑浊无神的眼里绽出光芒,盘抱在时涯腰间的双手也颤抖起来。
“什么?他就是凭一人之力挽救八音门数十弟子的李霄?玉面神君李浩辰的独子?”坐在椅子上的众人啧啧声不断,七嘴八舌地讨论起了堂中少年。
“原来你就是李霄!可那又怎么样?今天你伤了我,就如同与整个八音门为敌。到那时,你将会承受你承受不了的代价。”马伟跪在地上,神光不减,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李霄淡淡笑了笑,用一种猫看老鼠的眼神直勾勾盯着马伟,直把马伟看的心里发毛才扭过头去。
“哦?我承受不了的代价?你想威胁我?”话音刚落,众人只感觉面前刮过一道劲风,紧接着便听到马伟所在方向发出了清脆的声响。再一看,他的脸上赫然出现了五个血红的手指印痕。李霄竟然真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了马伟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敢打我?”马伟挣扎着想要站起身,可却发现自己膝盖重的厉害,无论他如何努力,都始终离不了哪怕半寸的距离。身后的忠心手下却抄起刀具,朝着李霄的身子狠狠砍劈了上去。
一阵残影过后,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呻吟哀嚎的身影,一浪高过一浪的“啊”“哎呦”之声,叫众人心里不由得对自己的实力又有了重新的估计。怕是换了他们中任意一人,都绝对在李霄手下过不了半招。
“你所用的,可是少林大悲千佛掌?”马伟死死咬住嘴唇,拼命想要掩饰那股内心的恐惧情绪。
“怎么?”李霄负手而立,连眼皮都没抬起来,似乎在他眼里,马伟与一团空气无异。
“哈哈,你想挑起少林与八音门的血战?简直就是包藏祸心!”马伟捂住受伤的脸蛋,吐出一口血沫,不甘地说道。
“现在就让我告诉你一个残酷的现实。这八音门掌门之位,早就该李某坐。三阳音尊是谁,你们不会不清楚吧?我传承的是他的衣钵,更有他的信物为证。你说我包藏祸心,我说你犯上作乱才是真的!”李霄每一句话都铿锵有力,在场的所有人心头都好像挨了一记闷锤,震惊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