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霄心里咯噔一下,听这语气,说话之人定是父亲安排下的书童无疑。头挽流云髻,插一株木簪,唇红齿白,长得眉清目秀,隐隐有一股香粉味从其身上散出,这是童子给李霄最直观的感受。
被唤作徐龙的华贵青年目露寒光,慢慢地眯了起来。“笑话,你是何人?你家公子我如何碰不得?”
“七月十四日当晚,贵府是不是丢失了一样极其重要的东西?如果我说,这件物什儿明天就会出现在都察院,不知道阁下还能不能如同现在这般趾高气昂。”书童每说一句,徐龙的心跳就加快一重。书童刚说完,再看徐龙,脸上竟然渗出了汗珠,虽然夜色沉沉看不清面色,但想来也肯定是一副震惊模样。爪哇王子见状,赶忙揽过徐龙肩膀,在其耳边不知叨咕着什么。半晌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转向李霄狠狠抱拳。“没想到尊驾竟有这般神通,能否告知在下名讳?今天的事情都是误会,不如就在这聚贤酒楼中握手言和吧。”
李霄才是心头狂颤,这小小书童的一句话,就把外国王子和华贵少年吓成这般,当真是口舌了得。就在他要出口推诿之时,书童又开口了。
“多谢两位好意,不过我家公子还要好好准备科考,请恕不能奉陪。至于公子的名讳,你们在放榜之日的首位自然会看到。”
李霄虽然有信心夺魁,但是听到书童这样说话,也不禁面色红了一下,当下便故意咳嗽了几声,想要阻止书童再次开口。
“好狂妄的年轻人,今年的科考,本王子也会试上一试,到时候就看你家公子有没有本事陪我到殿试。徐公子的东西还请阁下奉还,感激不尽。”王子实在不服气,但为了徐龙,此时也只好委曲求全。谁叫那件东西关乎到徐龙的身家性命呢?
“只要徐公子能够答应帮我一件事,在我家公子科考完毕之后,在下‘借’来的东西一定准时奉还。至于是什么事情,到时候我会想办法通知你。”童子不卑不亢地说道,颇有一番谋士之风。
“既然如此,希望你能信守诺言,若是被本王子发现你在戏弄我二人,必定追查到底,就算举国之力,也要讨个说法。”说完,爪哇王子狠狠跺了下脚,骂了一句众人都听不懂的“叽里咕噜”,带着面如白纸的徐龙缓缓走出了人群。
童子走在李霄面前引路,到了天字号客房,这才与李霄相认。书童名叫阮天明,自小被万金山庄收留培养,对李浩辰自然是忠心耿耿。而且为人机智灵滑,身手虽然不强,但也总能万事化吉,所以才被安排来侍奉李霄。
“天明,方才真是多亏你了,要不然肯定会大打出手,闹出事端。”李霄看着端坐在凳子上不时瞟向梳妆镜的天明,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嘿,天明,我在同你说话呢。刚才你说拿了徐龙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能不能告诉我?”见到天明发愣,李霄又加大了说话的音量。
“哦,公子,天明刚才在想事情,不好意思。其实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见不得光的。不知公子发现没有,徐龙特别害怕我将他的丢失物品公诸于众。因为那是他和后宫中的郑灵妃来往的情信,若是被捅了出去,不管他家里如何权大势大,都会被皇上诛灭九族。”天明不好意思地捋了捋额前刘海,一脸正色地朝李霄说道。
“那又为何要偷这份书信,难不成你有先见之明?”李霄还是本着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宗旨,好奇地骨碌着一双大眼睛。
“当然不……不是,天明只是为了您的安全,试想一下,如果在科举之中出现了什么突发事情,有个高官帮手,也好及时应对不是?”天明竟然被李霄盯得脸红了,连忙把脸扭到身后。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说说我此次科考要用的名字是什么?”李霄疑心大起,但表面上却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
“公子真会说笑。您是主公的儿子,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当然是用您的本名李霄二字了。”天命尴尬一笑,语气中自然就多了一丝慌乱的味道。
“你根本就不是天明!”李霄腾地从床边坐起,伸出一双铁钳就死死捏住了面前之人的脖子,不过令他奇怪的是,男子竟然没有喉结。
“你到底是谁?再不交代,休怪我心狠手辣。”随着话语的吐出,李霄手上的力度也渐渐加大。只见男子的眼皮抖动一下,就露出了白眼仁,头一歪便要倒在地上。他根本没想到自己下手居然有这般重,于是赶紧伸出手去揽住缓缓倒下的腰身。这一亲密接触,男子身上的香气更加浓郁,直接就钻到了他的鼻子里。就在不经意放他在床上之时,李霄竟然触碰到了一团柔软,顿时大脑一片空白,怔在了原地,就连双手也忘了挪离不该放的地方。
“他竟然是个女的!!”李霄这才回过神来,此时床上之人也猛然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没有含情脉脉,有的只是冲天怒火。“啪”地一声,李霄被甩了一个耳光,而女子因为起身过急,扎着的发髻也松散开来,直接披在了肩头。一双杏眼瞪得快要蹦出,胸口还在不停地起伏,鹅蛋脸布满了红霞,在摇曳的红烛显得分外妩媚动人。
这一巴掌打得李霄刚恢复的神智又懵了,女子螓首一偏,狠狠地咬在了这无耻之徒的手臂上,丝毫不顾淌在床上的鲜血淋漓。“你属狗的?怎么乱咬人?”李霄吃痛,慌忙将右手提起想要推开女子的脑袋。但女子的嘴好像跟他的手臂粘在一起,分毫不动,迫于无奈他只好伸手捏在女子那精致轻巧的瑶鼻上。这一招还真是管用,不消片刻,女子就大口喘着粗气,不甘心地移开了嘴。
“真是最毒妇人心,你为什么要咬我?”李霄看着胳膊上一排血痕,没好气地朝女子大喊道。
“对付你这种下流之徒,咬你是轻的,若是被我逮到机会,非得让你尝尝做太监的滋味。”女子双手环在胸前,咬牙切齿地说道。
李霄闻言之后,玩心大起,于是故意装出一副色眯眯的样子就朝女子大步走了过去。“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儿来的,刚才还亲热地叫我少爷,怎么一转眼就翻脸了。要不给你个做侍女的机会,好好伺候伺候本少。”
女子双手撑床,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匕首,就朝李霄的下体刺了过去。幸亏李霄身法灵动,这才堪堪避开致命一击,当下便收起捉弄之心,细细查看起了对面的动静。“你这女子居然这般阴狠,方才实属无意,为何要下死手?我家书童在哪,你冒充他又有什么企图?”
或许是李霄的话语岔开了话题,女子将手中匕首放在身后,面上的怒色也开始慢慢消散。“我阴狠?本小姐从小到大还没有受过这种屈辱,四方门‘血泪蝴蝶’你听过没有?”
李霄摇了摇头,然后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没听过的表情。
“实话说吧,你家奴才被我杀了,至于尸首,早已丢到了茅房。我白薇手下从来不留活口,今天你是第一个逃脱的人。日后我寻得‘承影’,一定要报今日你轻薄之仇。”说完,便手掌一排,一股气浪击打在窗框上,飞身一跃消失在了窗口,只有空中弥留的香气还能证明她此前存在过。
“咚咚咚”,此时的红木大柜开始晃动,好像里面藏着什么东西一样。李霄慢步上前,内功运用到极致,手掌化作刀状,一旦有危险,他便会立刻出手将其灭杀。随着他把闩销一拉,手掌切下,柜中直直跌出了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矮个男子。嘴上支支吾吾发出声响,原来是被填了一团抹布,看样子一定是真正的书童天明。
待李霄帮他松下绳索之后,这才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庞,看向李霄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愧疚与感激。
“想必你就是天明吧,我是李霄。你的身子还好吧?”李霄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柔声说道。
天明揪了揪衣衫,清了清嗓子,作势就要行跪伏之礼。“承蒙少爷相救,天明感激不尽,未能及时相迎,请少爷恕罪。”
搀住即将拜下的身子,李霄笑着摇了摇头,继而面上露出了一丝迷茫。“不可,你是我的书童,我救你就是天经地义。我想不通的是,你怎么会被一个女子给擒住,又给藏在柜中?”
“公子有所不知,那女子功夫诡异,而且又在房中茶壶中放了蒙汗药,小人这才中招。她此行假扮我,只是为了能从您口中套出有关承影剑的消息。幸亏公子聪明,不然就中了她的奸计,那时小人的罪过就大了。”说到这,天明还抚了抚胸口,长吁了一口气。
“那女子到底是何来历?四方门,我从没听过。承影剑,难道是那把传说中的神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