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悔在云阳镇上寻了一个客栈打尖,把路小风扶入房间休息,叫店家打来热水,帮清洗了伤口,又送来两壶酒跟几叠菜。店家只是有点好奇这这小子年纪轻轻,从哪里弄了一身剑伤,伤口兀自淌出新鲜血液,只知道是新伤,又看两人腰中佩剑,便已经知道是江湖中人,不好过问,低头帮忙清洗过后,带上房门,就赶紧出去了。
莫不悔从袖中摸出一块踏实白布打开,里面包裹着已经研磨成粉状的药物,便敷在了路小风的手臂伤口处,足足有十多处伤口,药物滚落上去,路小风感觉犹如被蚂蚁叮咬,又疼又热。忙问道:“大哥给我涂的药品真是厉害,却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莫不悔哈哈大笑:“为兄行走江湖,难免有所意外发生,这常备身上的药物不过都是些应急之用,这下给你用的不过也是平常的止血散,你这些剑伤也只伤到了肌肤,不会有多大妨碍,不出几日就好了,你只需好好休息便是。”
路小风心中感谢莫不悔出招中留有余地,只是赞叹:“大哥武功好的紧,今晚要不是大哥手下留情,让小风今天也领略到了过人剑艺,只叹自己学武不精,不能同大哥多过上几招。”说完感觉到身上敷满止血散的各处伤口中,火烧一般疼痛起来,只是并未发出其他痛楚的话语来,这也让莫不悔心中又是一种佩服。
莫不悔说道:“对了,八年前那日正午,我在平阳峰上追杀着一个叫做化山龙的恶人,此人平时尽取一些不义之财,不问贫富,琅珠碎银劫之无数,甚至不留人家性命,无论老幼一统都不放过。我听闻此事,就到处追寻化山龙的线索,追了他几日,终于在平阳峰上将其拦住了,杀掉他几个同伙,正待取这恶人性命之时,却碰见你在山头放羊。平常人要是看到这种场合,便是躲也来不及,你倒是不怕,也不过问,上来为这种恶人抱打不平,让为兄当时也是非常震惊的。”
“哈哈,当时我举着羊鞭还作大哥是恶人,反正不假思索的就冲撞上来,走到前头看到地上几个尸体腿脚都开始打颤,只笑自己不知道天高地厚,现在才道大哥原来做的是惩奸除恶的侠义之事,真觉得自己糊涂的紧,辛亏大哥没当时没把我当作恶人给一起拿了。”
“令弟你当时的精神举止,一看就不是那种心肠恶毒的人,能为不相识的人挺身而出,本身就怀有江湖上侠义胸襟,我是瞧的非常清楚的。我收掉化山龙的人头,你还破口大骂,你那些言语,即使再怎么难听,大哥我也并不见怪,看你骨骼柔弱,却胆识过人,便出言激你八年后于此处一战,就是看你造化如何,是否真能人常人所不能忍,拜师学艺出人头地,没想到今日见你,已经进步非凡,就算你当时不明白我的用意,可现在看来,想必你还是吃了许多苦头,倒是有所成就的。”莫不悔从桌上提起酒喝了两口,神情惬意而宽慰。
路小风笑道:“确实如此,当年以为大哥乱杀无辜,自己又毫无武艺,不能上前阻止,悲愤交加,从此立下重誓——八年后云阳镇一战必须打败不悔大哥,从此名震江湖。后来到处求师拜艺,先是拜了牛栏山的土木布衣霍柳离师父学艺,每日在岳麓山上挑水做饭,一连三年不曾间断,我倒以为这老人家并非要教我什么武功呢。三年过后才开始传授给我一些简单的内功心法,又急匆匆的催我下山给江西武功山白鹤峰邱尚道人送去一封信件,我好不容易见到了邱尚道人,呈上书信,才知道信中所写的是我师父仇家寻上来了,知道此劫难逃,命已绝期,从此把我托付给邱尚道人,另投师门。”说着这几句,路小风揩去眼角泪水,有声嘶悲咽的续道:“邱师父跟霍师父都是极好的交情,便收我在了观中练习武艺,只是经常跟我说起,霍师父让我挑水三年,为了是稳住我的下盘根基,又看我有不有这个练武恒心,这三年我忍耐过来,才能开始授艺。所以邱师父待我过去那一年,就开始教我拳腿上的功夫,对我恩重如山,即便是其他的寻常师兄弟,都没有这种待遇的。我那时开始更加发愤图强,武功进步飞速。第二年秋末就开始跟师父学习棍棒功夫,第三年学习剑术,邱师父对我提点有佳,虽然少不了一些责罚,可记性好加上不曾懒惰,师父也说我学有小成。便问我知道杀害霍师傅的人是谁吗?我当时很想知道,可邱师父并不告诉我。说时候尚早,以我现在的武功也是不能报仇的。”
莫不悔听到路小风强忍着悲痛把话说完,点了点头,说道:“你看这桌上油灯,就如我们江湖中人一般,只有在这里屋子里尚且还能照亮一点,要是提着到处走,非得被鬼魅阴风给吹散掉——世事未卜啊。现在看来,为兄心里也是担心,先前是看你胆识卓越,激你习武,却不想你也会搅入到这种是非恩怨当中来。霍柳离曾今以一路金刚长拳威震武林,但又常年独居在岳麓山中避于江湖不见外人,你能拜此名师真是难得,可惜他手中的武艺不能传教给你。”说完又喝下一口酒,缓缓接到:“邱尚道人的武功在江湖上也赫赫有名,你能得他真传,刚才比试,我见你武艺也是有所成就的,那霍师傅的仇,你又作何打算呢?”
路小风一拍桌子:“霍师父临危一刻还想着我的安危,此仇不报,他九泉之下何以瞑目。”桌下菜盘跳跃起来,窗户外面突然也接着几声女子的笑声,像是一番讥笑,刺刺入耳。莫不悔抓起笑血剑,对路小风说:“我去看下何人在外,你不要出去。”推开窗子,弹地一起,就没入黑暗之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