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玉兰看琳小琴抽过三十戒尺的惩罚,走出知章堂。闫敏强忍疼痛,眼中泪水在眼眶中反复流转,不曾滴落出来,只是不想给大师姐琳小琴看到而已,免得手掌开花又被说成矫情。琳小琴笑道:“小师妹,师父责罚向来都是我来执掌,师命如山,你可不能怪师姐下手太狠了才好,这几下的教训,你可不能光是痛了皮肉,一定要记在心上,日后不要再犯才好,哈哈。”
闫敏皓齿紧咬,装作没看到琳小琴一般,心中想的到她那得意忘形的样子,左掌疼痛连心,心中默念道:琳小琴你也会有难堪的一天到来,到时候我非得让你知道什么叫做有来有往。
晚饭时分,阮斐斐看到闫敏左掌受了这么眼中的伤,全都是为了自己而起,心中难受,拉着闫敏的手仔细的查看了伤势,说道:“师妹,痛么?”闫敏只觉得阮斐斐手中细软无比,痛到麻木的手却能感受到其中的丝丝暖意,嘴角上挑,微微一笑:“师姐,这么点皮肉伤像是被蚂蚁咬了下,琳小琴就那几下子,我还嫌她力气太小了呢。”阮斐斐一愣,看着闫敏脸上笑意荡然,不免一惊,却极不相信她所说的是事实。正色道:“手都肿成这样了,还流出血了,你这是要欺骗师姐么?我赶紧去给你拿药敷伤。”
阮斐斐给闫敏敷完药又用白布包扎好,不免触碰到了伤口,闫敏痛的龇牙咧嘴,阮斐斐心中更加难受,说道:“大师姐怎么可以下这么重的手,都是同门姐妹,人心肉长,就算打肿了手掌也说的过去,怎么打的皮裂血流,我等下非得去找她问个明白不可。”
闫敏急忙说道:“斐斐姐,都是我调皮在先,不怨大师姐,你不用去找她了,反正师父交代的事情,她哪样不是倾尽全力的去做,你看她下手就没耽误。师父也在一旁看着,如果真打重了,师父定然要说的。”闫敏虽然也记恨大师姐痛打自己,但是大师姐本来就是一个不讲同门情面的人,就算阮斐斐去找她麻烦,也奈何不了她;而阮斐斐的这般照顾自己,包扎伤口的那种情切感觉,好比亲姐姐一般,此刻不想阮斐斐离开自己,毕竟自幼就不记得有过父母双亲的关爱,流落市井街头,未有温饱之日,七岁时候幸得师父幽玉兰收养,在清幽宫里认识了比自己大三岁的师姐阮斐斐,终于有了自己的一个儿时玩伴,一晃十年,而这十年中阮斐斐对自己温柔亲和的照顾,情同姐妹,在闫敏心中早就把她当作自己的亲人姐姐一般。也正是看到阮斐斐对莫莫日夜思念,炎阳庄关夫子上门提亲,只想姐姐能跟意中人走在一起,这才两番冒险。
阮斐斐心痛的说道:“师妹,以后姐姐不许你这样了,你总是这样惹事生非,作姐姐的即使知道你是为了我好,要是给师父知道了,我怕你又要多受责罚了。”
闫敏悄声说道:“姐姐,师父知道你有意中人了,而且还知道是谁呢。”
阮斐斐惊吓道:“她怎么知道的啊,上次师父问我,我都未曾提及此事。”
闫敏说道:“当然是我啊。我若是不把莫公子的说出来,万一师父答应了炎阳庄的这门亲事,你就算日后再跟莫公子相见,只怕为时已晚了。”
阮斐斐急道:“谁说我想莫公子呢?你这样在师父面前乱说一气,这叫我如何是好啊。”
闫敏笑道:“斐斐姐,你的心思我何尝不明白呢?要是我跟自己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不如死了算了,莫公子那么好的人,武功又高强,哪个女孩子见了都会动心的。”
阮斐斐白净的脸上顿时如桃花绽放一般,羞涩道:“师妹你千万别这么说了,我跟莫公子本是一面之缘,人家胸怀大志,潇洒倜傥,又怎么看得上我这种弱质女流呢。”
闫敏道:“那可不能这么说,当今中原才俊,能配的上我斐斐姐的只有莫公子了,那什么太阳庄的少庄主,贼头贼脑的,比起莫公子可是差远了。斐斐姐温柔漂亮,叫上天下美丽女子来跟斐斐姐争相夺艳,都要让他们折腰而返,回家就摔破妆前铜镜,从此羞于见人。”
阮斐斐脸作忿色,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说道:“师妹你再说的这么天花乱坠,别怪师姐把你另外一只拿剑的手掌也给打肿啦。”
闫敏吐了吐舌头,笑道:“师姐要打便打吧,谁叫你是我亲姐姐呢,要是别人要来打,就算我自己肯,只怕师姐也不肯了。”
阮斐斐笑道:“是啊,我只怕你另外一只手也给打伤了,只能过来求师姐给你喂饭才好呢。”两人双眼相视,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
闫敏说道:“斐斐姐,莫公子会回来找你的,你只需再等他一等便行了。”
阮斐斐听到闫敏突然这么说,问道:“你又胡说什么啊。”
闫敏道:“十日前,我托人打听莫公子的下落,在茶陵云阳镇上找到了莫公子,把你如何搭救他的事情说了,他心存感激,说去办完一件要事,就会赶来答谢斐斐姐的救命之恩。”
阮斐斐双眼睁大,一脸疑惑不解,似乎不信刚才听到的话。
闫敏又说道:“我带着八个师妹一同去的,师父也不知道,她们都会替我保密,现在十天已经过去了,莫公子的事情应该都办的差不多了,我前些日子不跟你说,又是怕你相思病上又增苦等之痛,还望姐姐不要怪我呢。”
阮斐斐此刻如同拨云见月般看到了一丝光亮,心潮澎湃难以抑制,过了一会,回过神来,问道:“你真见到了莫公子。”
闫敏笑道:“我不仅见到了莫公子,还跟他打了一场,我们九姐妹摆出剑阵,想强逼莫公子早日来见斐斐姐,都未能斗过他,可想而知,他武艺高强,从头到尾剑不出鞘,对我们九姐妹是极为客气尊重了。”
阮斐斐道:“那莫公子,他,他没有受伤吧?”
闫敏笑道:“未伤他分毫。怎么姐姐不怕我们众姐妹受伤,反倒担心起一面之缘的莫公子来了?真是奇怪,太奇怪了。”
阮斐斐一脸羞得娇红,说道:“莫公子又没得罪你们甚么,我怕你们人多欺他而已。”
闫敏道:“斐斐姐,我猜你的心思没猜错吧,你在敏儿面前就不要多做解释了。喜欢就是喜欢,干干脆脆的喜欢就行,你这么忸怩,倒让一件寻常事情变得怪异起来了。”
阮斐斐心乱如麻,只想着万一莫不悔真来找她要如何是好。
闫敏接着说:“现在斐斐姐的事情,师父知道了,莫公子也知道了,你就等着莫公子来找你便是了,倒时候我在一旁帮你,一定要叫那莫公子报答你救命之恩,自去跟师父提亲,让那萧贼脑死心。”
阮斐斐眼眶湿润,望着眼前的闫敏,责怪自己只会单单相思,而闫敏却替自己做了这么多,想了这么多,一把抱住闫敏,把头伏在闫敏肩上,流出泪来。轻轻说道:“好师妹,真实太谢谢你了,可是姐姐我现在心乱如麻,要不是你今天跟我说了这么多,我还蒙在鼓里。好师妹,好妹子,你先别帮姐姐想这么多好么!我,……太感意外了,我对莫公子的确一往情深,可他有不有家室,有不有心上人,我却一概不知,怎么可以用救命之恩要挟人家跟我好呢,这,……实在是太荒唐了,要是这段感情是强求而来的,姐姐情愿跟莫公子一生都不曾谋面。”
闫敏也抱着阮斐斐,不解的问:“姐姐,你要是真心喜欢人家,为何又不跟莫公子好呢?难道你非得不明不白的嫁给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才行么?”
阮斐斐轻轻的放开手臂,看着明月高挂的夜空说道:“姐姐的话,以后你会明白,感情绝不是强求而来的。”
闫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说道:“那莫公子要是来了,我定要先问清楚人家有不有家室,有不有心上人,再跟姐姐商量,好么?况且,……我看莫公子也不是那种吃要挟的人,莫公子跟姐姐的缘分,只要莫公子见着姐姐了,一定也会喜欢上姐姐的。嘿嘿。”
阮斐斐调转话柄,暖声问道:“手还痛么?再痛的话,我们一起去后山走走,今晚夜色甚好,我们一起看看夜景,兴许就不会再痛了。”
闫敏笑道:“我手本来就不痛,再说手痛跟心痛比起来,敏儿还不知道哪个会更痛一些呢!要是姐姐想去看看夜景,我就陪姐姐去吧,谁叫那莫公子不能作陪呢,嗨,真是扫兴。”闫敏看到阮斐斐双眼红肿,刚刚哭过,又想拿些调皮的话讨好下,可阮斐斐脸上已经没了其他颜色。
阮斐斐牵着闫敏右手,步上长廊,往后山走去,此时九月刚至,月不完全,残这一块边儿,宛如给天狗给吭过一口,但月色依旧金黄,把清幽宫后山照的倒也明亮,古松幽劲,突出蜿蜒枝干,似乎要抱住这轮秋月一般,夜风妖柔,轻轻一送,便把庭院中桂花余香推送到两人闭口之间,闻之清爽,心中种种不畅快的事物也被扫去了大半。突然听得不远处一团树下沙沙作响,又立马毫无动静。阮斐斐说道:“师妹,我们别再往前走了,感觉有些异常。”
闫敏也作迟疑,一眼望去也没发现其他响动,说道:“斐斐姐,这可是我们清幽宫的后山,有什么好怕的,我们这里大喊一声,门派中姐妹都能听到,我们只管大胆放心的走就是了,我们也不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了,塞翁失马柳暗花明也说不定呢。”
阮斐斐点了点头,两人边踏着山路石板,往山峰上漫步走去,渐渐的周围萤火虫点着尾灯,或是在树上,或是在草上,一明一亮,煞是好看,闫敏挣开阮斐斐的手,一路追了上去,像是在繁星之中穿梭,闫敏大喜道:“姐姐,你看我周围都是萤火虫,我像不像一个仙子呢?你看,那只萤火虫好大,好亮啊。”说完,跟着一路萤火虫绕过一个山头,往前追去去。
阮斐斐赶紧追上去,只看离清幽宫越来越远,顺着闫敏绕过的刚才一个山头,居然没瞧见她,心中一急,四周寻找,根本不见闫敏的影子。只听得林中沙沙响声由远及近,不知道是人还是野兽走了过来,心中慌张起来,大喊道:“师妹,师妹,你躲到哪里去了,还不赶紧出来见我。”此处较清幽宫隔开一个山头,声音传送不过去,只有山间回荡了几声“见我,……见我”。声音停顿后,再无其他声响。
阮斐斐心中更急了:“师妹,说好出来陪我散心,你可不要躲起来吓唬师姐啊,你再不出来,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了。”语毕依旧只有空谷回声,接着又是一片死寂。倒是沙沙之声即将到了面前,而自己却完全看不清楚是什么东西在靠近自己。闫敏又不见人影,心中又惊又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