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三年来我第一次再见到京都的繁华,我拉来马车的帘子不时地向外张望,京都还是如此,与我前世所见的没有多大改变。
只不过物是人非,如今在看这些景物,已全然不是当年那份感情。我从一个未出阁的懵懂少女,变成了如今一个好似一夜看尽千帆过尽之人。
李夫人道,“叶儿你现在可否告知姑母,你到底是何事要请姑母帮忙?”
我低声道,“叶儿斗胆想请姑母设宴款待宰相府家的二姨娘。”
李夫人道,“哦?这儿有何难,不瞒叶儿你说,我本身就有过些时候邀请北宫家二夫人过府一聚的打算。”
我喜道,“如此甚好,那姑母到时可否带上叶儿?”
李夫人顿道,“这……叶儿这又是何原因?”
我道,“不怕姑母笑话,叶儿本身就是个大俗之人,早就听闻北宫家的二夫人有勇有谋,是个非同一般的人,所以叶儿便有了想要见一见其本人的心愿,不知姑母可否替叶儿了结此桩心事。”
李夫人愉悦道,“这本身就不是件难事,既然是这样,我自当做个成人之美的便宜事儿,待过些时候我在家里设宴,找人来接你去便是。”
“叶儿先谢过姑母。”
“对了叶儿,你当真是要去会见凝香阁的那个花解语?听闻她不会随便接见外客,每个要见她的客人都是要先有预约,我们就这么贸然前去,怕是会吃了那花解语的闭门羹。”
“姑母莫急,叶儿会有办法让那花解语见我。”
“夫人,凝香阁到了。”
只听前面车夫的一声叫喊,马车便停了下来。
碍于脸上的伤疤,下了马车我便把准备好的面具戴上。因为李夫人不再适合进去,便去对面的茶楼里等待,于是只有也是男子装扮的红萼便陪我进凝香阁。
凝香阁果然是个莺莺燕燕的温柔乡,门外已是如此,到了里面过往的女子更是无不穿着暴露,不顾形象的与男子打情骂俏。女子的声音娇媚入骨,男子更是放声肆笑,再加上浓烈的酒气和脂粉味,让我的心里不免一阵作呕。
一男子道,“你看那人,妓.院都来了,还带着什么面具,还怕被人认出来了不成?!”
另一男子道,“那人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我看啊,八成就是个小白脸!”
上一男子接道,“兄台高见啊,我看也是。”
“哈哈哈……”
红萼低声道,“少奶奶……”
我变了音调,低声对红萼道,“红萼注意你的言辞,只管喊我雪公子即可。”
红萼应道,“是,雪公子。”
只听一男子道,“大家别出声,快听是解语的琴声,解语要出来了。”
一个男子突然地声音,便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看来这个花解语当真不是个简单人物。
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只见阁楼上的层层纱帘被缓缓拉开。
靠栏杆处一女子正襟危坐其间,着一袭乳白镶金锦缎裹胸长裙,外罩一件逶迤委地的轻蓝色广袖外袍。淡扫娥眉,双眸似水,身材袅袅婷婷,一颦一笑,七分娇媚三分情。灵动的十指在琴弦上飞扬,音如天籁,娓娓动人。
弹奏间,一对琥珀耳坠在耳际摇曳,皓腕上露出一只透青的和田玉镯,而脖颈上更是系着一条绿宝石珍珠项链,越发得显出锁骨的清冽。弹奏到高.潮处,琴音骤止,满座喝彩。花解语缓缓起身,向着台下的众人施礼。
那老.鸨笑得开怀,说道,“今天解语的演奏就到此处,未尽性的各位看官明个请早。”
台下是一片唏嘘,但还是无可奈何地准备各自散去。
由此看来花解语如此吊众人的胃口,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我突然变声说道,“慢,解语姑娘请慢。”
那老.鸨儿满脸堆笑,言道,“这位公子,我刚刚已经说了,解语今天的演奏就到此处,若是没有预约,请公子明个请早。”
我提高声调道,“在座的各位,倘若有人欺骗你,会怎样?!”
“那还用说吗,肯定饶不了他。”
“对,找人很揍他一顿,拉出喂狗。”
老.鸨儿笑容僵住。
“那我如果说欺骗你们的正是阁楼上的花解语呢?”
阁楼上的花解语已停住了脚步。
“这……”
众人哑声。
“这位公子,话可不能说,你说我们家解语欺骗各位,你得拿出证据来,否则,想在我的地盘闹事,那你得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分量!”
老.鸨儿脸上有了愠色。
我道,“妈妈莫动气……大家到这凝香阁可都是为了讨个愉悦心情而来?”
一男子道,“正是这个道理,谁愿来这里找不愉快啊。不过这和你说的解语欺骗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又道,“解语姑娘琴技超群,琴声铿锵有力,宛如天籁。可是如此?”
另一男子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高声道,“在下要说的正是花解语姑娘的琴音声!”
低下有了骚动。
“因为解语姑娘给在座各位弹奏的根本不是祥和之声,分明就是哀怨之曲!悦动的琴音下面隐藏的是那难言的绵绵哀伤,解语姑娘心事深沉,玉指下根本就没有弹出此曲的绝妙之处来。这不是欺骗大家又是什么?!解语姑娘,在下可有言错?!”
一执扇男子道,“这位公子说的有点道理,这首曲子我之前在乐坊里像是闻过,确实与解语姑娘弹奏的有些出入。”
老.鸨儿怒道,“胡说,有不同那更说明是我们家解语谈得更胜一筹。这位公子,你在此处污蔑我家解语到底是何意?!来这里还带着面具,分明就不会是什么正当之人,我看你就是有心来拆台!!来人!把他给我赶出去!!”
红萼道,“你们这是什么道理,说不过我们家少爷就要动粗不成?!”
之前的执扇男子道,“就是,这解语姑娘自己都还没说话呢,你怎么能对人贸然动粗呢!!”
众人道,“是啊……”
听到台下有人出来说话,老.鸨儿气急道,“这两个人都不安好心,来人……”
“妈妈……”
阁楼上传来一记娇媚的女声。
“解语……”
花解语道,“妈妈,请您请那位公子上来。”
听见花解语说出此言,我的紧握地双拳才得以放开。
红萼低声叹道,“少奶奶,你真厉害!”
其实,我只是凭着臆断壮胆一试,并没有全胜的把握。
一个精通茶艺的女子定是有着波澜不惊,笃定淡然的心境,而这样一个女子处在这方繁乱之处定是有着难以言说的隐情。
如此便可料想到,花解语带着满腹的心事弹奏去那些取悦众生的靡靡之音,自然是徒有声色,难入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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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独自进入花解语的闺房,红萼在外等待。
花解语道,“公子说解语的琴音传递的感情不对,解语并不否认,但,公子能这么轻易听出琴音的破绽,想必是个音律里的行家。”
我道,“其实,解语姑娘实不相瞒,在下对于音律方面的造诣远达不到解语姑娘那般,只略知一二。”
花解语疑问道,“哦?那公子莫非是要对解语说,公子方才的那般话只是公子碰巧言对?”
“因为在下是在用心听姑娘弹琴。”
听完,花解语一番轻笑。
“那公子的意思是说,台下的人除了公子你,根本没有一个人在听解语演奏?!”
我叹道,“‘青.楼梦好,难赋深情。’解语姑娘应当能明白这个道理。”
花解语高声道,“一派胡言!我的事不劳烦公子费心,倘若公子费尽心机来接近解语只是为了来说这些空道理,那解语只能扫公子的性了,慢走不送。”
我笑道,“我想解语姑娘是误会了,在下冒着被轰出去的危险来见解语姑娘,当然是想来和解语姑娘谈别的事。”
“什么事情?”
花解语婀娜转身,双眼泛着柔光,带着浅浅笑意,伸出玉指轻勾着我的下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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