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苏府时,我就发现我的头隔个几月便会疼痛,疼起来会如要破裂般难以忍耐,大约一刻钟后,疼痛又会骤然消失,来得急去得也急。
有一次头痛发作正好被苏叶撞见,便给我找来大夫,我吃了一个月草药却没有任何效果,头痛依旧会照常发作。而且日子见长,发作间隔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短。
夜间,我的头痛疼又在发作,整个人蜷缩在床上抱住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
额角渗出一层冷汗,全身好像已经没有了知觉。
恍然间我在床前好像抓住了一只手,我抬起头,看见穿着一袭白色睡袍的洛彦此刻正站在床前。
我下意识地想要快速收回手,却被洛彦握得更紧。
洛彦躬身过来,躺在床上后隔着被子将我搂在怀里。
我排斥的把头转过去,双眼盯着床顶,默不作声。
又触到洛彦身上淡淡的味道,我的情绪开始有些平缓,身体渐渐放松。
只听洛彦低声道,“辟雪姑娘是否知道自己的隐疾从何而来?”
洛彦的呼吸吹动着我额前的碎发。
我冷冷道,“要是知道便不会再受这样的罪。”
洛彦叹道,“不知也好。”
我道,“你知道?”
洛彦道,“在下……也不知。有些事情,知道了也未必就是件好事。”
洛彦的话好似催眠让一头雾水的我渐渐有了困意,不知何时,我好像忘记了疼痛,渐渐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已是天明,洛彦已经不知去向。
如今我的脸上伤疤已经褪去,却留下了长长的一道伤痕。
红萼给我找来了面纱,我也知道脸上的伤痕不好看,便一直戴着面纱在洛府里行走。
从那次以后,洛彦再也没有强迫我试针,而我们的碰面的时间更是越来越少,每日顶多是晚间我才能在书房见到洛彦的身影。
但,他依旧没有要放我离开的意思,于是每日闲下来的时候我就会在思考怎么才能摆脱洛彦。
转眼间,我来洛府已过三月,花池里的满庭荷花早已凋谢,而我却没有如我当初料想的那般顺利地离开。
日子越久我的心事就变得越发沉重,就算洛彦真的是有心困我在府里,我离开的时候也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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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萼神秘兮兮地道,“少奶奶,你说这男人是不是真的这么看重女子的容貌啊?”
“……”
红萼又道,“我看就是,我觉得自从你脸上有了刀伤后,少爷是越来越疏远你了,难道少爷也和其他男人一样,注重女子的外表?”
“……”
“少奶奶,你知道吗?洛老爷的亲妹子李夫人今天来找夫人痛哭流涕了一个下午,很惨的样子,到现在还没走呢。也是因为一个传言长得如天仙的女子,所以我这男人啊,一个个的都是色胚子!”
我道,“李夫人是什么情况?”
红萼叹道,“还不是李夫人的自个的丈夫不争气,好像是被那凝香阁才来的一个叫什么花的女子给迷住了,李老爷好歹也是一朝之臣,却成天不顾府里的事就往那跑,李夫人不气才怪呢。”
我道,“凝香阁?”
红萼道,“就是妓.院啊!京都最有名的一家,而那个叫什么花的就是凝香阁里的头牌花魁,听说这女子美得不可方物,琴棋书画无不精通之,舞技也是一流。更重要的是,她精通茶艺,比那茶坊里的人泡得还好。全京师不论是富家公子还是权臣贵胄,都慕名而来,这件事这段时间在京师炒得沸沸扬扬。您平日里不出门自然是不知道这件事了。”
我问道,“那李老爷官居几品?和朝中的大臣都熟悉吗?”
红萼道,“当然熟悉啊,李老爷是二品官职,而且李夫人以前还经常和夫人说她和相府的二姨娘熟得很,经常在一起吃茶闲聊呢。”
我惊道,“此话当真?!”
红萼道,“应该不会有假,这种事情倘若是空穴来风,李夫人断然不会和别人乱说,要知道乱和宰相府里的人攀关系,除非那人是不想活了。”
我忙道,“那李夫人可还在府里?”
红萼答道,“我听夫人说让喜儿去收拾厢房,想来李夫人今夜会在这里住下。”
我道,“红萼,去给我那纸和笔来。”
红萼道,“好的,少奶奶您是要写字么?”
红萼拿来了笔和纸。
红萼又道,“少奶奶,你写得是什么?”
我吩咐道,“红萼你现在去守在夫人的门口,见李夫人出来了就把这纸条递给她。切记,一定要等李夫人把这纸条看完。”
红萼应声答道,“明白了少奶奶,红萼,现在就去。”
第二日
清晨,我收拾好衣装,便到花池旁去等李夫人。
相信只要她看了那字条,她便一定回来。
红萼气喘呼呼地朝我跑过来,叫道,“少奶奶,李夫人来了,她要见你。”
我见红萼后面跟着一个身着绫罗的贵妇人和几个青衫丫鬟,想必中间那人便是李夫人本人。
我起身想李夫人作揖,道,“叶儿见过姑母。”
李夫人笑道,“想来你便是哥哥的儿媳妇苏叶吧,希望叶儿你莫怪,你和彦儿成亲那日,我家老爷正在外地忙公事,我也正在外地陪着老爷,事情紧急便没能赶上你和彦儿的喜宴。我正想着哪天有时间来见见你呢。”
我道,“姑父忙的是朝廷分配的大事,叶儿哪里敢有怪罪。”
李夫人疑惑道,“叶儿,你为何要带着面纱?可是有什么难言之处?”
我叹道,“此事说来话长,还是先办姑母您的事情要紧。”
李夫人道,“那叶儿当真是有什么法子?!”
我道,“叶儿愿帮尽力一试,只不过……叶儿眼下也有件事想请求姑母?”
李夫人喜道,“如果叶儿真的能帮我解决眼下这件难事,要我帮什么忙,叶儿你只管提就是。”
“那叶儿就先谢过姑母,不知可否先……。”
我向李夫人旁边的几个青衫丫鬟看了看。
李夫人一脸严肃,道,“你们都先下去,有事的话我会再叫你们。”
青衫丫鬟齐道,“是夫人。”
我低声道,“红萼,你也先下去吧。”
红萼道,“好的,少奶奶。”
杨氏住处
喜儿进门大叫道,“不好了,夫人不好了!”
杨氏道,“红萼你这丫头慌慌张张说什么呢?!”
喜儿惊呼道,“夫人,少奶奶今天早上在花池旁见李夫人的时候昏倒了!”
杨氏冷冷道,“那少奶奶现在人呢?”
喜儿道,“在房里,李夫人在陪着呢。”
杨氏叹道,“好端端的怎么又会晕倒呢,我看某些人就是事多,喜儿你先陪我去看看。”
喜儿道,“好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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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夫人道,“大嫂。”
杨氏道,“叶儿怎么样了?”
李夫人回道,“叶儿已经醒过来了,你不用担心,大夫说现在已经无碍。只不过……”
杨氏道,“只不过什么?”
李夫人叹道,“叶儿患这病怕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杨氏道,“弟妹怎么知道?”
李夫人道,“听叶儿说,早在娘家的时候她便患有此隐疾。叶儿这病发起来和我家一个远方亲戚家的女儿极像,弄不好会要了叶儿的性命。”
杨氏随口道,“那就再去请郎中看看,我给她请全京城最好的郎中,还怕治不了她的病。”
李夫人道,“大嫂不知,一般郎中看了怕是不能除根,弟妹这倒是有个法子可以一试。”
杨氏道,“什么法子?!”
李夫人笑着道,“我认识一个郎中专治此病,我家那远方亲戚的女儿就是这么治好的。”
杨氏向床边瞟了一眼,道,“既然如此,那便更不用费心了,快去把那郎中请来不就行了!顺便让人传话说我们洛府愿意出高价聘请他来。”
李夫人轻叹道,“那人怕是请不来,要知道越是有本事的人,行为就越是刁钻古怪,非金钱可以使之。要治叶儿的病,非得叶儿本人亲自去不可。”
杨氏高声道,“那哪行啊,妇道人家岂有随随便便就抛头露面之理?!”
李夫人道,“可以给叶儿准备一套男装换上,这样便可万无一失。”
杨氏皱眉道,“弟妹,这……”
李夫人忙道,“大嫂,叶儿的病情要紧,不要再犹豫了。我这就让叶儿换上男装,即刻就带她去。”
我半坐在床上见李夫人把我交代的事情说得有声有色,不免暗暗佩服李夫人的口才。
杨氏见李夫人对我的事如此上心,顾及到李夫人的面子,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于是,我即刻换上红萼给我准备好的男装,随着李夫人车驾一同出了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