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饭,覃藻和巴二爷叙了些旧,便相约同去看那位政公子。饭前听覃清说他醒了,巴二爷紧着去药房查看伤势,除了断肋,倒也无大碍。
二人闲庭信步,一路往药房而去。
巴二爷道:“覃兄,此次来邯郸多住些时日,等我手头这笔生意了了,咱们一起回巴郡。赵国冬天可不好过,还是咱巴郡安逸,所以啊,一到冬天我就跑,不跑不行,冷啊!”
“我倒想留在这里,世人多谓北地苦寒,小弟眼中别有风情。有风有雪,冬日围炉夜话,夏日团扇轻摇,何等妙事!”
覃藻饱读诗书,跻身官场数载,书生气已然被磨去不少,骨子里的清高却是依旧。奈何清高由来不见容于官场,覃藻每每意兴阑珊,萌生去意已久。
“怎的,你那令史不做啦?”巴二爷笑道。
“不瞒二爷,小弟正有此意。家中尚有几亩薄田和一些林地,够我和清儿过活,余生诗酒相伴,足矣!”
覃藻生性坦荡豁达,对纷纭官场毫无恋栈之意。
“也好,省得受那些官家人鸟气。日后覃兄若闲得慌,就替我管教管教巴豆,那小子转眼就十六了,也不知道收收心,想着点家里的生意!”巴二爷想起儿子巴豆就急火攻心。
巴二爷明面上为独子巴豆将来接管丹砂生意着想,实则另有用意——————他想和覃藻做亲家。
药房。
赵政执意不肯换上姬寻安带来的干净衣衫,急得姬寻安向覃清讨主意。
覃清笑笑接过衣衫来到塌前:“公子请更衣。”
“嗯。”赵政低了头,老老实实换了衣衫。
姬寻安乐了:“真是怪了,我家公子平日里连夫人的话都。。。。。。”
“寻安!”赵政急急打断。
姬寻安噤声却止不住偷笑,瞥见覃藻和巴二爷来了,连忙跪在塌上。
“爹爹,巴伯伯。”覃清起身迎向二人。
赵政欠了欠身。
姬寻安道:“我家公子有伤在身,小奴姬寻安替公子谢谢两位恩公!”
说罢叩首在地。
“你姓姬?”
覃藻又是一惊,巴二爷也是呆了。
先是救起质子之子,今日又听这小奴自称王姓,奇哉怪哉!
不待姬寻安回话,赵政抢先应道:“寻安乃中山王姬尚之孙,虽在我家为仆,却与我情同手足,向无间隙。”
他怕姬寻安惶恐,为着亡国之奴的出身自轻自贱。
弦外之音,唯有巴二爷没听出来。
巴二爷心想,这政公子好生有福,连仆人都是王孙。
覃藻父女相顾无言。
覃清见父亲寡言少语,便轻轻拽了拽他的袍袖。覃藻随女儿出了药房,由着巴二爷照应赵政主仆。
“爹爹可是为此行担心?”覃清道。
覃藻含糊应道:“是,也不是。”
“爹爹明示。”
覃藻避而不答。“清儿,爹爹想回巴郡了。”
“爹爹骗清儿,明明是担心政公子和寻安却不肯说。清儿知道,初到邯郸便遇着两位王室之后,爹爹是担心还会遇上别的事。官场纷纭爹爹尚且厌恶,何况现在牵涉到王室,爹爹想躲,是不是?”
覃藻长叹一声。女儿如此通澈,将来是福还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