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带着竹儿自从云居出来,可灵犀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儿,只能沿着脚下已被来来往往的下人们踩踏出来的小径,漫无目的地走着。
虽然带着竹儿自从云居出来,可灵犀却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儿,只能沿着脚下已被来来往往的下人们踩踏出来的小径,漫无目的地走着。
突然,灵犀停下脚步,转身对竹儿道,“竹儿,把‘临渊’放回去吧……还有,立刻飞鸽传书回花家,问问我娘的情况。越快越好。”自离开东越那日起,自己的心便一直提着,又加之方才卫无期有意无意地提及,不知为何,总有些慌乱。
竹儿不知道为什么灵犀突然如此焦急,吓了一跳,但很快定下神来,抱着琴,匆匆跑了回去。
灵犀呆呆站在原地,抬眼望着初雪乍晴后明朗的天际,不断宽慰自己。
没事的,娘说过会等我回去,没事的……
六神无主地,连自己是如何走回的从云居,也不得而知。
回到书案前坐下,拿起一卷书,却心不在焉,满心焦虑地等着,等着一只白鸽捎带着平安而来。
混混沌沌地过了一天,茶饭,食而无味。坐至烛火微黯,被竹儿催促着就寝,躺在床上,却是辗转反侧,一夜无眠。
次日,天光微亮,灵犀便早早地起身,让竹儿去鸽笼看看送信的鸽子回来了没。无奈的竹儿虽知道往返神都与东越,信鸽最快也要一天,仍依言前去查看。
当然,结果显而易见,鸽子并没有回来。
灵犀心中难安,突然,似是想到了什么,将竹儿叫来跟前,“竹儿,你出府去一趟神都的花家商行,看看二叔是否回来了。若是二叔回来了,便问问我娘的近况,若是没回,便问问商行的掌事,是否知道什么消息。”
竹儿心知自家小姐心里着急,得了吩咐便立刻出了从云居。
不过一个时辰,竹儿便急匆匆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头顶着白花花的雪片,身上的衣裳都已半湿。
“小、小姐,二爷还未回来,但是奴婢问商行的掌事,掌事说、掌事说,夫人,夫人在小姐离开花家的那一日便去了!而且掌事还说,老爷、老爷他在夫人走后,便……服毒自尽了……”声音越说越小
灵犀只觉得脑袋里头“轰隆”一声巨响,似乎整个世界都塌了一般,静静地放下手中的书册,呆呆地坐着,眼眶越来越红,可双眼却始终一眨不眨地看着桌案,生怕一眨眼,自己的泪水就会如决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竹儿知道,尽管灵犀向来要强,可花家、夫人、老爷,一直是自家小姐心里决不可触及的底线。看着灵犀麻木的神情,她知道,现在的小姐,不希望打扰。
默默地退出从云居,连带着打发了院中打扫的一干下人们,静静地守在门口。只听得屋内传来微不可闻的抽泣。
一整日,滴水未进,粒米未食,原本院中打扫的下人们,也因为竹儿的吩咐,一下子清闲得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时不时往从云居里探两眼。
红棉不知从何处得知,匆匆赶来。
“竹儿姑娘,夫人这是怎么了?听下人们说,夫人一日未进食,连院里的丫头都赶了出来?”
竹儿见了,忙行礼请安,“红棉姑姑,夫人她……”
刚想解释,房门便被打开,灵犀红着眼眶,眼神冰冷地让红棉发寒,“红棉姑姑早就知道了对不对?在我来京的路上,那日清晨端将军匆匆赶回神都,恐怕就是为了来帅府告知我爹娘已死的消息,不是吗?”
红棉大惊,她自认阅人无数,却从未见过如此聪明的女子。的确,那日端将军匆匆赶到帅府告知此事,千叮万嘱不可走漏半点风声,以免花灵犀做出什么过激之事。
可如今,没想到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但红棉到底是老人,立马收拾心思,坦言道,“夫人见谅。夫人才刚刚过门,长公主和花老爷便遭此不幸,若是告诉夫人,怕是会乱了夫人的心思。”
“呵……”灵犀冷笑着,走到红棉身旁,“如此说来,灵犀倒是要谢谢姑姑,哦,不,应该是要谢谢唐元帅的一番苦心安排了。”
红棉恭身后退一步,“夫人不必如此。”
灵犀大怒,却不得不压抑着内心的悲伤和怒气,咬牙对竹儿道,“带上行李,出府!”
红棉自然知道灵犀要去何处,不急不慢道,“没有元帅的命令,夫人出不了帅府。”
听完这番话,灵犀更是怒火中烧,冷眼看着红棉,“所以一开始,我踏入帅府,便是被囚禁了吗?”
被灵犀生生看出一身冷汗的红棉,不动声色,只淡淡地回了句,“元帅是为了夫人好。”
“哼!”灵犀冷哼一身,便直直往外走去,红棉一路尾随。
一路到了帅府门口,守门的两名将士伸手拦下了灵犀。
“元帅有令,夫人不得出府!”
“让开。”灵犀的声音冰冷地像神都深冬的雪。
守门将士不为所动,“元帅有令,夫人……”
还未及他们说完,灵犀刺啦一声抽出一将士手中的刀,直直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让开。”
这下,两个守门的小将士有些慌了,元帅只说千万不能让夫人离开帅府,可没说夫人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怎么办啊!
“夫人,您别,元帅有令,属下不得违抗,夫人您把刀放下!”
灵犀充耳不闻,硬生生把刀子重重往下一剌,一道长长的血口子霍然出现在灵犀雪白的脖颈上。
灵犀下手极重,鲜红的血液很快便浸透了自己半身的衣衫,面色逐渐开始苍白得不像话。
见此情景,所有人都乱成一团,不少胆小的都尖叫着跑开,就连红棉也着实被吓到了。
“夫人!夫人您这是何必呢?!”
“小姐!小姐您别这样!”
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将士只能让开路,让灵犀出去。
“哐当”一声,丢下手中的刀刃,灵犀径自往府门外走去。
就在这时,灵犀只觉颈上一沉,眼前一黑,便无知无觉地倒了下去。
“……可恶……”
一只手拦腰抱住了直直倒下的灵犀,只听得一声叹息。
红棉忙碎步上前,福福身道,“多谢端将军。若不是将军,红棉真不知该拿夫人怎么办了。来人!快去叫郑大夫!”
得了令的丫鬟惊魂未定,跑得有些趔趄。
“姑姑先莫说这些了,端沐先将她送回从云居。”说罢,纵身一跃便消失在红棉面前。
红棉看看地上殷红的血渍,和寒光闪闪的刀刃,不觉心底发毛,皱眉道,“快些收拾干净了。”
转身便急匆匆往从云居赶去。
郑友林是元帅府的专职大夫,一路赶来从云居的路上便已从小丫鬟口中得知情状。但在见到灵犀后,仍是大叹。
“夫人的性子太过刚烈……这刀子若是再下重点,可便是血脉了啊……亏得端将军及时出现,否则,就算是没切到血脉,如此深的伤口,稍有不慎,便有性命之忧。”
一边包扎,一边摇头叹息。
包扎妥当,郑友林开了个方子交给红棉,“这两日,夫人怕是会高烧不止,让伺候的丫鬟们退凉的手脚别停下,尤其是晚上,时时留意着。再按这方子煎药,一日三次。”
“有劳郑大夫了。”红棉将药方递给竹儿,示意丫鬟送郑友林离开,转而又对端沐福身道,“多谢端将军及时赶到,否则,红棉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这花家小姐此番作为,真不知元帅娶她是福是祸?”
轻叹一声,满是担忧。
端沐看了看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人儿,无奈笑道,“姑姑莫要担心。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想天若既然做了决定,那便自有计较。”
言语微顿,放下脸色来,“只是,我想知道,她是如何得知这一消息的……竹儿姑娘?”锐利的目光直直地落在竹儿的身上。
竹儿吓得一愣,噗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泪眼婆娑地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灵犀,抽泣道,“昨日九王爷来了之后,不知怎的,小姐便有些焦虑,后来突然叫奴婢飞鸽传书回花家问夫人的情况,但今日早上信鸽仍未回来,小姐等不及,就让奴婢去神都的花家商行找二爷,可是二爷不在,奴婢问了掌事才知道,老爷和夫人都已不在了……”
端沐看着竹儿,若有所思,半晌,转身问红棉,“九王爷来过?”
红棉微微颔首,“没错,昨日一大早,九王爷便来探望太夫人。本来红棉着下人送王爷出府,却不想那小厮半路便被王爷打发了回来。想来,便是来了从云居。”
端沐俯身将竹儿扶了起来,柔声道,“竹儿姑娘莫要哭了。郑大夫乃是曾侍奉先帝的御医,医术高明,你家小姐绝不会有万一。倒是竹儿姑娘,你可还记得,昨日他们说了什么?”
竹儿想了想,迷茫地摇了摇头,“九王爷好像说,小姐是她的表妹什么的,还有,说我家夫人病重,小姐远嫁神都,大喜之日却独守空房,说元帅死不足惜……但、但是,小姐一点儿都不买九王爷的账,没说几句便让奴婢取了‘临渊’出门了!”
端沐闻言,微微叹息,心里再清楚不过。
花灵犀本就聪明过人,一心挂念长公主,如今又遭九王爷这般提醒,怎会猜不出这其中必然隐藏着阴谋?又如何能不焦虑?
只是……罢了,事已至此,待天若回来再作打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