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乖徒儿,你怎么还不逃走?为师已经迫不及待了!”袁牧霄一脸戏谑望着崖上弱小的背影,他要一点一点蚕食李慕秋的意志,要让他一步一步陷入绝望。
李慕秋没有意外,亦没有惊惧恐慌。他淡然回首望去,双眼中黑白分明,明亮纯净。他一直便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又怎会惊慌失措?他悠然说道:“师父,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我没有一丝修为,又怎去得了他处?此处便是一处牢笼罢了!倒是师父你老谋深算,当初不传我功法,怕是起了防范我逃走之心?”他的语气空明平静,仿似叙说之事与己无关一般。
“那倒不尽然,不传你功法的因由,这只是其中之一,其二便是不让你的元魂壮大,便于为师进行夺舍!若是教你修行,以你身具天魂神体的天资,必然进境惊人,为师岂非自寻烦恼?”袁牧霄似猫戏老鼠般,在心理上不断折磨着他!
对于袁牧霄言语间的调笑,李慕秋倒不甚意外,毕竟自己曾强行灌他酒水,让他感觉受到前所未有的羞辱,若是他不乘机报复一番,倒显得不合常理。
此刻,李慕秋平静依旧,仅仅只是有些疑惑,“何为夺舍?天魂神体又是什么?”
袁牧霄有些意外,想不到李慕秋死到临头,还有闲情问东问西,居然如此恬静淡然,他甚为不满意眼前这般效果。
早在两日前,他的意识已恢复清醒,只是仍无法控制真元,于是他便假装昏睡。两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象,当李慕秋发现他醒来,将会如何惊恐?现在他已略为恢复,有十成把握能轻松控制李慕秋,便开始向他发难。却不料,李慕秋依然镇定如桓。
袁牧霄又怎能满意?他要狠狠折磨李慕秋,要摧毁他的意志,要让他惊怖欲死!无知者无畏,所以,他决定告诉李慕秋真相,要让他彻底绝望。
“夺舍便是为师用元魂彻底抹杀你的元魂,占有你的躯体,让你的意识彻底消失。”
李慕秋脸上顿时阴晴不定,他想过无数种死法,却唯独没想到这种,心底透出无穷冷意。他心下已有决断,决不能让袁牧霄占据自己的身体。
袁牧霄终于见到他害怕的表情,心中颇感快意,不由继续说道:“你拥有的正是天魂神体,乃是千古难得一见的四大至强神体之一。只要为师占去你这躯体,便拥有天魂神体。他日再潜修百载,为师的实力暴涨,到那时,比现在何止强大万倍?我必然成为整个云岫界的巅峰,这个世界唯一的主宰!那是多么令人期待啊?你有没有感到后悔,有没有感到可惜?”他手舞足蹈,愈说愈疯狂,最后发出一阵得意张狂的大笑。
李慕秋紧咬双唇,身躯微微颤抖,没想到自己的资质这般逆天,然而,命运却如此多舛!一想到前途的精彩已与自己今生无缘,心情不由糟糕至极。
袁牧霄仿似一只恶魔,仍不罢休,他带着残忍的谑笑,面目狰狞地道:“你对为师如此不敬,有没有想过今日会落在我的手中?任你手段滔天,今日再也休想逃出我的掌心。今日我便夺了你的躯体,灭杀你的元魂,让你魂消魄散,彻底泯灭。趁着现在还有些时间,乖徒儿,你不妨尽情哀求、痛哭流涕,说不得为师心慈手软了,便会放了你。”
李慕秋怎听不出他言语中的意味?无非在他临死之前,再戏耍一番。他心中已存死志,瞬间恢复平静,同时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我并不需要向你乞求!既然我放过了你,又何惧你的报复?若非我放过你,你以为自己还能活到现在么?”
袁牧霄一怔,随之满脸讥笑道:“就凭你?手无缚鸡之力,还妄想杀我?不如这般,我站在此处,任你砍杀一万刀,若能斩破一丝油皮,便算你胜!我亲自送你出天荡山。”
李慕秋斜乜袁牧霄,缓缓道:“当然,你的身躯坚逾精钢,我确然不能损伤分毫!可若是我将你推下悬崖,那又将会如何?”
袁牧霄不由脸色大变。当初无意到达这处洞府,他发现此处不仅元力充沛,环境绝佳,且无妖兽前来兹扰,实乃天荡山不可多得的修行之地,他一眼便相中此地,以作为栖身之所。
在此的时日渐长,他发现此处悬崖下终年云雾蒙蒙,即便以他的目力,亦远不能查明崖底状况。他难掩心中好奇,便往崖下飞遁,以期探明究竟。他全速往下飞遁,足足持续九日,可仍未见到崖底。仿佛崖下便是一处无尽空间般,永远也到不了彼岸。
可是,这并非袁牧霄退缺的真正缘由。他发现,随着下潜深度的增加,空间中的吸摄之力便愈强,直至最后,即便以他元婴初期的修为,亦难以抗衡。他不由心生惧意,立刻调头向上飞遁。然而,往下飞遁轻而易举,往上飞遁却艰难异常。此刻,他仿佛便像陷入了泥潭,浑身的真元皆运转不畅。他使尽浑身解数,耗尽所有丹药,历九死一生,方才逃回崖上!每每念及此事,种种险恶犹如在眼前,他深感后怕!
袁牧霄一想到掉落悬崖的后果,顿时脸色难看至极。
李慕秋豁然明了,这悬崖之下恐怕另有隐密,自己这便宜师父只怕已吃足了苦头!他倒是有些振奋,或许崖下倒真有一线生机,若是袁牧霄逼迫太甚,便以这条命赌上一番。
袁牧霄声音有些嘶哑,“既然你已想到此策,那为何却不将我推下悬崖?”
李慕秋望向远处,神思飘飞,言语在云雾中也变得飘渺,“我这条命,你曾经救过,也曾经想夺去,如今已各不相欠。但是,我爹爹还欠你一条命,作为儿子,我一定要替他还给你!你曾经救过我爹爹,我一直心存感激。在我的生命中,没有任何东西会比爹爹的性命珍贵,哪怕是我自己的性命。虽然你曾对我心怀不轨,甚至着手想致我于死地,但这份感激始终留在我心中。”
袁牧霄默然立在那处,似也在追忆过往的点滴。
看着远近的群山,李慕秋豁然回首,凝望着袁牧霄,胸中忽然生出无尽豪气,他想呐喊,呐喊出心底的声音,他的语气顿时变得慷慨激昂,“没有还清你的恩情之前,我不想在心中留下缺憾,不想在灵魂深处留下阴影!虽然我渴望生存,渴望在修真界驰骋快意,但是,那毕竟只是我的一己私欲,我并不想因为这份渴望,背弃所有的坚持和底限,变得毫无原则,毫无章法!从而毁掉自己这份初心!从现在开始,你我恩怨已了,从此便各安天命!你不必手下留情,若我再有机会制住你,同样也会痛下杀手!”
袁牧霄微微一怔,仿似今日才认识李慕秋般,眼中有一丝激赏,有一丝震惊。虽然有些观点,他并不认同,但毫无疑问的是,李慕秋虽然不是强者,但却有一颗强者的心,这足以受到尊敬。他不自觉收起脸上的戏谑,但那抹坚定执念却未曾消失。
袁牧霄略带讥讽地道,“勇气可嘉,愚不可昧!虽然想法很不错,但是你要明白,在修真界讲恩义,不异于自寻死路。修真者与天争命,向来自私,又岂会因为区区恩情而心慈手软?若是不能自保,还妄自放过敌人,便显得过于迂腐。若以你这般行为,即使入得修真界,也难逃被算计的命运。不过话说回来,你有胆识有气魄,我对你倒有几分欣赏。但是,我绝不会因此而心怀怜悯!天魂神体,我志在必得!”说罢他便向李慕秋步步紧逼。
李慕秋一见他要发难,便喝斥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用不着你来教训。我身由我心,岂是你想拿便能拿去的么?你若再进一步,我便从此处跳下去。”
袁牧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狂笑道:“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你倒有些胆色,那你便跳啊!即便你跳下去,我照样把你拉上来,总之,你这天魂神体我要定了!”说罢大步朝李慕秋奔来。
李慕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亦不多言,纵身便往崖下跃去。
袁牧霄真元尚未恢复多少,无法遁空而行,他一个飞身跃到崖边,一手拍在储物袋上,便有一道长索自袋中飞掠而出,落在他的手中。
“缚仙索,缚神捆仙!”
声落处,那绳索直如蛟龙腾空,追向往崖下坠落的李慕秋,瞬间便将他缚住。
李慕秋看得真切,不由暗自悔恨。
袁牧霄所拍之物正是那个绿色银袋。当初李慕秋嫌弃此物太过鲜艳,被他扔垃圾般丢弃。岂料这便是储物的宝袋!若是当初便得到此物,找出身上这条绳索,岂非早已逃远?
李慕秋恨不得给自己几个耳光。有眼无珠啊,宝物近在眼前,却生生错失,心中的悔恨难以言表。如今,一切都已太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