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慕秋唬得远远跳开,待发现袁牧霄不能动弹,心下不由大定。他又复走到袁牧霄身侧,一手捏开嘴唇,一手握着酒葫芦,灌水般往里倾倒,自顾自说道:“师父,你可别怨我,徒儿只是想活命!只能委屈你一二。你对我父子有救命之恩,我是决计不会害了你!只是麻烦师父再安睡些时日!”一口气将满葫芦醉魂酿耗尽,他方才罢手!
袁牧霄满脸悲愤!纵横修真界五百余年,今日却被这凡人小儿捏住嘴唇灌酒。若教他人得知,自己还有何颜面在修真界立足?
只是,那又如何?不到一息,悲愤的感觉便离他而去,他彻底沉沦在醉魂酿的梦境之中。
李慕秋将手中酒葫芦扔出山崖,长出了一口大气,感觉彻底安心。他又仔细打量袁牧霄一番,眼中泛着一丝疑惑,一丝惊奇!
一直以来,李慕秋以为袁牧霄便是个移动的箱子,想要什么,皆会随手变来,那凭空出现的玉葫便是明证。可是,袁牧霄衣物之下并无凹凸起伏,那些物品到底藏于何处?若是能找到些逃命之物,岂非妙哉?
李慕秋满脸期待,在袁牧霄身上细细摸索。可任他如何搜寻,除了身上一袭衣衫,以及腰上手掌大小的银袋,便再无它物。他不由感到气馁。
哪怕找到一段绳子也行啊!借助它便能逃下悬崖。可事实是,袁牧霄身上什么也没有!现在,他已无法可想。
物品到底藏在何处?莫非洞府中别有乾坤,袁牧霄将物品藏在隐秘之处?
李慕秋心中重新燃起希望。他在洞府中细细搜寻,不放过一丝可疑之处,如此这般一直搜寻了十日,整个洞府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还算整洁的洞府,如今碎石遍地,到处尘土飞扬!直似被牛耕过一般。
可是,任他如何搜寻,仍与之前一般无二。数日来,他不眠不休,如疯魔一般。如今落得一身污泥,满脸黯淡颓然,其状甚为惨然。
停顿下来的李慕秋,心底反复思索:到底是为何?洞府中也没有,那袁牧霄的物品究竟会藏于何处?
不对!前来天荡山的途中,袁牧霄亦是这般,并不见他带有佩剑,那时他的物品又是藏于何处?莫非问题并非出在洞府之上,还是应在他的身上?
李慕秋又重新打量袁牧霄,略有所思。他探下身子,掀起袁牧霄的衣衫,又是一阵摸索,仍是毫无他物。他眉头紧锁,随手放下手中捏着的衣角,正待立起,却见那衣衫似水波一般往下滑动,与寻常衣物迥异。
他顿时眼前一亮,暗暗思忖,莫非这件衣衫乃是宝物?他用手轻抚那件衣衫,入手细腻丝滑,微微发凉,果然不比寻常之物。
忽然,他想起几日前那一幕,自己用拳头大的石块砸在袁牧霄身上,“砰”地一声,石块便被远远震飞。
他脸上闪过一丝振奋之色,急切想验证一番。他即刻取来一块更大些的石头,重重砸在袁牧霄身体上,那石头瞬间又被崩飞。
果然如此,李慕秋心中顿时欢喜异常。
孰知,这番异象却并非袁牧霄的法袍之功,而是他肉体本身便如此强大。要知,随着修真者修为的增加,身体的强度亦会增强。虽然远比不上体修的身体强度,但是,又岂能被一块小小石头所伤?
李慕秋并不知其中底细,只道他这身衣衫乃是宝衣,有抵御攻击之效。他眼中闪过一丝火热,爱不释手地将衣衫拿在手中,反复轻抚。
不知这件衣衫,是否还能耐受火焰焚烧?
李慕秋思绪微微一动,匆匆取过烛火。眼望着眼前大好宝衣,他心中有一丝犹豫。若是焚毁了宝衣,岂不可惜?思忖再三,他还是决定试上一番。若果然烧着了,大不了扑灭了便是,不过缺损一角而已。
李慕秋将衣衫掀起一角,放在烛火中上焚烧,那衣衫并无丝毫变化。他眼中闪过一丝喜色,心中愈发笃定,便放胆焚烧一番。一炷香过后,仔细检视一番,那衣衫仍是丝毫无损。他顿时心中狂喜,暗道终于捡到宝了。
修真者的法袍能辟水火,乃寻常之事,袁牧霄这件亦不过比寻常法袍稍好一线!若是外人见到李慕秋这般财迷模样,估计要送给他一万份鄙夷。
李慕秋双目放光,三两下扯去袁牧霄的法袍,匆匆将法袍套在自己身上,地下只留下一具赤条条的躯体。那猴急模样太过不堪,不做缀述。
李慕秋如今只有十五岁,身形尚未完全长成,那法袍底下显得空空荡荡,长袖垂地,下摆更是拖在地上。他伸手撩起下摆,一阵左顾右盼,不由微微皱眉,十分不满意法袍加身的效果,嘟囔道:“若是爹爹在便好了,倒是可以改成一大一小两件袍子!”
他踱着步子,来来回回走了几圈,还别说,这袍子质地上佳,轻飘飘恍如无物,而且那触感细腻。洞府中本有些阴冷,穿上这件法袍,顿感冷热适宜,非常舒适。他兴奋异常,以后再冷的日子,只须穿上这一件衣衫便足够了。只不知,夏日里能否保持身体凉爽?如此宝衣,多半不会令人失望!
忽然,他双目余光一扫,发现之前束在袁牧霄腰上的银袋,正掉落地上。他拾起银袋,略略扫过,那银袋通体绿色,其上绣着一朵不知名的花,那花倒也生动,红彤彤便似活着一般。他暗啐了一口,喃喃自语道:“我这便宜师父,瞧起来仙风道骨,没想到却这般风骚,偏爱用些女子钱袋,真不知羞啊!”他随手将之扔在地上,便不再理会,一心再去尝试这件宝衣还有何其他功效。
经过多日尝试,他发现这件宝衣还能辟水。当往衣上浇水,这衣袍不会有一点潮湿。他心中得意非凡,能辟水火,不畏寒热,端的是一件宝衣。
只是当李慕秋望着地上的袁牧霄,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焦虑,也不知他何时会醒来?
随着时日的迁延,李慕秋心底生出强烈的紧迫。探索宝衣的功效,亦再无进展,他无心再作过多研究。只是,宝衣乃是此行唯一所得,他并没有更多的选择,便开始思考如何借助宝衣逃出悬崖。
既然石头砸上宝衣便会被震飞,便说明它能抗外力。如果穿上它,跳下悬崖会不会被摔死?李慕秋不由暗暗猜测。他急匆匆来到悬崖边,极目往崖下望去,灰蒙蒙深不见底,他心中微微颤抖。
心底嘀咕,他决定还是先回洞府尝试一二,方为妥当之策。
李慕秋立刻返回洞府中,捡了些许石块,垒成一座高台,高约一丈有余。
他缓缓登上高台,往四周扫视一番,顿觉信心满满,随之便纵身一跃,“砰”然一身闷响,整个身子平平摔在地上。
“嗷……”
感觉五脏六腑皆移位了一般,他顿时发出一声凄厉惨叫!好一刻,方才缓缓爬起身来。
不是能抗外力么?怎会毫无用处?
李慕秋脸色有些难看。呆立片刻,他犹自不信,自地上拾起一块石头,狠狠砸在自己胸口。
又是一声凄厉惨叫,响彻洞府!
他抹了抹额头冷汗,暗暗庆幸。若是之前便跳了崖,岂非死无葬身之地?眼见未必实,经验害死人啊!他忽然惊觉一个事实,莫非袁牧霄身体本身便那般强大么?
李慕秋一连扔出几块石头,用力砸在袁牧霄赤条条的身体上,那些石块皆瞬间被震飞。他瞪大了眼,张大了嘴,心中充满怨念。
师父,你果然不是人!
宝衣既然不能抵御外力,自己想逃出悬崖的希望,便再度化成泡影!若是便宜师父醒来,那岂不是死定了?李慕秋心中的焦虑更甚,自语道:“可是我真的不想死啊!”
李慕秋担忧地望着地上的袁牧霄,也不知道他何时才会醒来。早知如此,那玉葫中的酒便节省些用,若是一日灌上一口,或能多撑些时日。只怪自己当初贪图一时爽快,如今只能自食其果!
李慕秋想起将要面对袁牧霄疯狂的报复,他侧头看向袁牧霄的身体,眼中不由浮现浓浓杀意!
难道真要杀了他以绝后患?只是他身体那般坚硬,肯定杀不死他!
若是用火烧呢?他体内有丹火,仍然毫发无伤。只怕火烧也未必可行!
不如把他拖到洞外,推出悬崖,摔个粉身碎骨?这个定然可以!李慕秋心中一个声音喊道。
不成,不成!不管他是否对自己心生歹意,毕竟他曾救下了自己,更救下了自己珍若性命的爹爹!李慕秋心中另一个声音反驳道。
李慕秋的脸色阴晴不定,心中更是天人交战,浑身冒出无数虚汗。许久之后,他闭双目,长吁一口气。
罢了罢了,我便放过他一回,便算还了他救爹爹的情分,至于自己这条性命,他要取便取了去吧!
他所行无愧于心,心境顿时平和,脸色淡然,凭空生出一股雍容气度。
往后的日子,李慕秋日日立在崖边,往远处眺望,似乎在思念着什么人,也似乎等待着什么。
只是,该来的始终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