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府街花店门口拉起了一圈警戒线,警车停在路口处。此时的环境已经比刚才电话那头安静多了。看得出来,人们已经被警察疏散了。仅有附近几个好奇的居民远远驻足观望。
“花店里面有人死了。”慕牧看见宫藤,立马撇开跟他说话的警员,大跨着步子迎了上去。
宫藤心头一紧,不会是……
“一个男的,被剪刀戳死了。”
男的?嗯?不是柳冰清?宫藤从慕牧口中得知死者不是花店店主,而是一个男人,提着的心稍稍放了些。
人们总是会对熟悉的东西有着潜在的不舍,哪怕是只有几面之缘的花店主人。心中的潜意识绝不希望出事的是相识之人,宁可是素未谋面的人,哪怕那个陌生人品行多么高尚。
臆想之间,脚步已经移至花店门前。
柳冰清正坐在门外路牙上,拱起身子,蜷起双腿,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眼神迷离,神情恍惚,明显是惊吓过度。俊飞、狗蛋儿、贡阿婆围在她身边,不停地安慰。
花店近门处,藤椅的旁边,仰面躺着一个男人,一把盆栽剪深深地插进他的胸口,血浸染了胸前一片。
等等,这个人……这个人好像是……
“宫藤,这个男的你应该认识吧。”慕牧说。
“嗯……谈不上认识……”宫藤盯着尸体,怅然若失,突然,他猛一抬头,“慕牧队长,你怎么知道?”
“刚才我们在现场找知情群众了解情况,有一名附近的居民说在超市时,她看到这个男人插你的队。”
“附近居民?认识我?”
“对,一位五十岁左右的大妈,人家在报纸上见过你。谁叫你这么出名呢!”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宫藤一脸无辜,扶额无奈,他平日最怕慕牧说他“年少成名”。
“算了算了。”慕牧摆摆手,“不说这个了,说正事,你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要结账的时候,他插队到我旁边,但是后来被好多人骂回去了。”
“哦,那时候冲突很激烈吗?”
“还好吧,没有很激烈,就是言语上的一些斥责,也没有脏话,大家还算文明人。”宫藤回忆。
“这样啊……”
“怎么了,难道凶手还不知道是谁?”
“大概知道背影,但是不能确认身份。凶手在花店杀了人,就跑走了。”
“慕牧队长……”宫齐飞从远处飞奔过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像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慕牧汇报。
宫藤识相地走开了。
以往来常府街,大都为了吃饭,并未仔细观察各个店铺的前后位置。出了命案,宫藤不得不重新整理常府街的每一个店铺,尤其是花店附近的。
宫藤踱步到街对面,掏出笔记本,开始画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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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道南北走向,花店一南一北分别是一家营养早餐店和一家粥铺,狗蛋儿锅贴在早餐铺的北边,贡阿婆和俊飞与柳冰清的花店隔街相望。
一眼看去,现在只有狗蛋儿、贡阿婆和俊飞三家店面还开着卷帘门。
“嘿,宫藤!”慕牧远远地喊着。
宫藤把笔记本合上,塞进口袋。快步走过街,来到慕牧身边。
“慕牧队长,刚才你说有人看见了行凶者的背影。”
“是的。俊飞,李俊飞。他从对面看见了凶手……”
“你是说李俊飞是第一报案人?”
“对。”
“但是……我想问的是,柳冰清当时不在场吗?她难道不应该是第一个发现凶手的吗?这是她的花店,难道她没有看见行凶的过程?”
“据柳冰清自己说,凶案发生时,她在后面那个小储藏间挑拣玫瑰,突然一声惨叫,当她回头冲出来时,只见一名穿着风衣的高个子男人夺门而出,死者捂着胸口仰面倒地。”
“这样啊……”宫藤左手插进裤袋。
“柳冰清受了惊吓,情绪还不是很稳定,所以我们暂时没有询问具体细节,等她缓过神来再继续。”
“死者身份确定了吗?”
“死者名叫庄思翔,原先在当地电视台做记者,两年前来到本地的一家报社担任编辑工作。家住在东道口一个80平的单身公寓。父母皆在外地,家中也没有其他亲戚在武川。今年33岁,还未成家,朋友不多。”
“你们这么快就调查出人家朋友不多了?”宫藤别了别嘴。
“刚才宫齐飞打电话给他们单位,想请一两位关系密切的同事去局里了解情况。结果,单位领导十分钟后打来电话,说没有一个人愿意以‘关系密切’为由去局里。你说,这是不是间接说明庄思翔人缘不好?”
“如果严谨一些,不能下这种论断,但是按照正常逻辑分析……算是吧。”宫藤把手从裤袋子里抽了出来,握住脖颈,微微点了点头。
“单位领导说庄思翔平日比较沉默,除了按时上下班,依照要求及时交稿,并不会与他人进行太多沟通。开会时,他也总是坐在角落,背对着领导。总之给人感觉有点小家子气,不够光明磊落。”
“他有仇人吗?”
“这个还没有深入调查,但听他的领导说,由于单身,因此平常生活比较单一,上班下班,很规律,也没有加班加点拼命工作——不像其他感情不济的单身青年,把重心放在工作上,他好像有点得过且过。对了,我刚才让韩舒去买了一份这家报社出版的报纸,你要不要看看?”慕牧说着把手伸进皮衣的口袋,扒出一张折了四折的报纸。
宫藤接过报纸,打开,眼睛从上至下扫视着,好似机器扫描,快速却不遗漏。
“这份报纸的内容大多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有第一版是摘抄了大报社的文章,总体来说,没有太多有见地的东西。”宫藤花了不到一分钟,就把整份报纸浏览完了。
“是啊,他们这家报社只做当地的新闻,讲一些张家长李家短。哪个小区的狗咬人了,哪条路段发生积水堵塞了,哪家工厂生产的刷子销量大增……全是无足轻重的小事,但总有人闲来无事买来看看。所以,这家报社属于吃不撑也饿不死的单位。”
“这条街的其他人有没有录过口供?”
“还没有。只是听李俊飞和柳冰清大致说了几句。今天太晚了,等明天带他们去局里。”
宫藤还没完全意识到,等他抬起手臂,见秒针啪踏啪踏地带着时针和分针无限接近挨近12时,他突然觉得有些乏了。
回家的路上,抬头望去,秋天的月明亮的很,四周的星星一闪一闪,像是孩子们围坐在祖母身边,安静地听她讲述着古老的传说。
路上早已没有了人影,刚才的糟乱喧闹在夜幕中慢慢消失,紧张而兴奋的心情也渐渐平静,宫藤的心像清浅的秋水,只是微微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