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靖仔细想着那日与莫枢东的谈话,许久也想不出什么来。这怪力乱神之说,向来传得邪乎却谁也没亲眼见识过。若说莫枢东是来向自己套话的,那自己还真是小瞧了他这份胆量。谎话说得太假反倒像了真的,还是他真如他所说,是亡魂复生。呵,明明是骗市井小儿的说法,自己怎么竟有些信了呢?
也罢,自己派去的人不出三五日就可返回,到底是谁泄露了此事,谁在军中挑起事端,那时一切便可明了。
莫枢东,区区一个男宠,想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梅残雪,啧啧,以后可是要谨慎些了。
“你不知我那日说阮靖是因克扣军需而被流放的时候有多恐慌,”莫枢东向莫权北说道,“我只知赵潜克扣军需不假,他二人有着什么关系也是真,可阮靖与赵潜到底是不是因为克扣军需而有牵扯的,我却是不知道。他那么问了,我就一定要答,还要答得果断坚定,答得没有丝毫不确定。还好,我赌赢了。”
“是是是,你厉害,你最厉害,你比那九命的猫还厉害,你有十条命。就不怕赌输了阮靖直接把你埋进安国侯府的后花园养牡丹。”莫权北有些气急,走到莫枢东面前坐下。
“阮靖为人谨慎,不论相信与否,他都会派人查探一番,查我,查赵潜,查军队。”莫枢东笔下不停,“咱们这帮人没什么手下,更没什么心腹,事情大多亲力亲为,接触了不少人,若是有心,不管是查我的,还是查赵潜的,都能查出些什么。若他派去的人查到了我的人,再结合那天我二人的谈话,不难知道我是在胡编乱造。他又防我防得紧,不了解清楚我的底细,他根本就不相信我,我没有机会独自行动,更不要说找寻什么证据。若是我们一直按兵不动,等着他的人去查,最好的情况也只是查不出什么,阮靖还是不会对我有所放松,虽然还不到进退维谷的地步,也确实不会有什么进展。若是他的人查到了什么……”
莫权北拿过莫枢东面前的一本名册翻看。
“这有什么,让他派出去的人回不来,绝了这个后患就是。”
莫枢东停下了手中的笔,斜着眼看莫权北。
“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还记得小时候南璇打碎了父亲的花瓶被父亲责罚,然后打了你一顿的事吗?”
“记得,我好委屈的,真的不是我告的状,二哥非说是我说的。”
“那你还记得南璇被父亲发现之前,你做了什么吗?”
“记得,我见二哥打碎了瓶子,特地跑去告诉他我是不会告诉父亲的……”莫权北越说越小声,然后小抽了自己一巴掌。
“不打自招,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总这样。真是笨。”莫枢东低头继续写着什么,“我才去过他的府上,说我知道他的一切,把自己放在风口浪尖上,转眼他派出去调查我的人就没了,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就不能是意外?”
“在这个时候,什么意外都不是意外。不管怎样,哪怕那人是被天上的雷劈死,喝水噎死,阮靖都会算到我头上。越是表现得像意外,阮靖对我的怀疑就会越深。”
“老天打雷怎么算到你头上。”莫权北小声嘟囔。
“我作法求来的,不行吗?”
“……”
莫权北挠了挠头发,“那你说该怎么办?”
莫枢东看着莫四,邪邪笑了一下,“弄死啊,这等祸患,总不能留着吧。”
“……你耍我!”
“哎哎,莫打,莫打,”莫枢东笑着躲避莫权北,“现在赵潜被降职,阮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这时候我送上门去,就算一开始他并没有怀疑我,等到他派出的人全都没了踪迹,他也会有所警觉。毕竟他和赵潜的事一向隐蔽无人知晓,我突然冒出来,说知晓他们的勾当,他派出的人又在这时候出了问题,我怎么都脱不了干系。若是他直接将我灭了口,那我也只有乖乖受死的份,不过好在哥哥的身份恰当。一介男宠,有何目的去招惹安国侯,有何胆量去挑衅他阮靖,又有何魄力去涉足这趟混水。背后定是有着什么人指使。他这般想便中了我的计,此时他若将我捉了去严刑拷打,我也只有等你们来救。不过阮靖是个聪明人,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他不会静观其变,毕竟我区区一介男宠还不值得他认真对待,他应当会漏出些破绽好打草惊蛇,引蛇出洞,钓出我身后的大鱼。这样,我就有机会找到他的罪证。”
莫权北也严肃起来,“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
“没……”莫枢东顿了顿,“有,有你在我可是多了几分胜算啊。”
“公子,”屋外的人低声说道,“有人来访。”
莫枢东笑得淡然,“看这不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