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权北不屑道,“你怎知就一定是阮靖的人?”
莫枢东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怎么可能不是。”
“公子,来人是石桃花和第,第五客栈。”
“嗯?”莫枢东瞪大了眼睛,有些诧异。
莫权北嗤笑道,“哎呀呀,怎么不是阮靖的人啊,这可如何是好?”
莫枢东站直了身子,正了正衣冠,“哼,谁知道这石桃花和第五不是阮靖的人呢。”
第五与石桃花进来时,正见到莫枢东训斥莫权北。
“大郎,这是……”
莫枢东瞥了一眼端端正正跪在一旁抄书的莫权北,”哦,四弟不懂事,做了不该做的事,见了不该见的人。我这做哥哥的自然要多提点些,免得以后叫别人说我们莫家没教养。“
莫权北闻言,低垂着眼,也不做声,只微微合了所抄书册,让第五二人看清书面上赫然的《女戒》两字。然后平静地继续抄录。
第五倒是并没有在意,或者说并没有反应过来,石桃花却是悄悄吸了吸鼻子。
待莫枢东哄着二人一同出去后,莫权北直接蹦了起来,然后选了个舒坦的姿势继续书写。人说字如其人,莫权北人称貌羞百花,这字也是十分劲朗,自成一家。这般劲朗潇洒的字迹书写的自然不可能是《女戒》。
只是莫权北写了几笔后却烦躁地将笔扔了出去,翻看一整本的名字批注,越看越觉得心烦,将书页翻得哗哗作响,又猛地把本子合上狠狠拍在桌上,自己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良久才平静下来。又回到桌前,捡起笔补了几字,再将那本子细细地收好。
不值,莫权北替莫枢东不值。
整本人名,有贵族庶子,有寒门学士,也有小有名气的江湖人物。有的用朱笔圈注,有的被墨笔划去。许多身份低微的能人志士或许这辈子也没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但是一旦出现在这本名册的红圈里,由莫枢东交给太皇太后,再由太皇太后轻描淡写地提一句,便是春风得意,指日可待。
而他们,什么都不用做。
替他们做了一切的人却要承受这些人的奚落。
名册中的一些人日后定会山高水长流芳百世,他们或是一代良臣朝廷栋梁,或是边疆大将国之壁垒。
而写这本名册的人,却只能是一个寡廉鲜耻,以色惑主,贪图荣华富贵的面首。
他辛苦将千里马的潜质挖掘出来,想尽办法将千里马脾性里不安的因素去掉,然后将其赶至伯乐面前,还要被那得了千里马的伯乐与得了机遇的千里马齐齐恨骂一句“食马者”。
莫权北心中苦涩,手中的千里马或是名扬天下,或是威震一方,而比他们更有才华,更有魄力,更坚韧,更应该受天下人敬仰的人,却只能在一旁观望了。
不止如此,他们因那人而发迹,那人却永远是被他们这些正直清明的人唾弃的存在。
朝堂的奸佞是他几经生死一个个除掉的,国家的栋梁是他忍辱负重一位位扶起的,而他……留在史册上的,怕也只有男宠二字了吧。
而自己,怕是也只剩了一句“貌羞百花”。
——
“怎么着,蹲这儿好几天了,不偷瞄姑娘,改偷瞄哪家汉子了。”唐宵吊儿郎当的声音又在耳边嗡嗡作响,“你当你属猫的,仗着自己灵巧,天天爬人家头上晒太阳。”
老乞丐穿着露脚的鞋,顶着一头鸡窝,仰躺在人家屋顶,懒洋洋的,眼中一片浑浊,“我想喝酒了。”
“呦,难道你这葫芦里装的不是酒,”唐宵恶心地向老乞丐挑挑眉,“从实招来,是不是春花楼玉嫣姑娘的洗澡水。”
饶是知晓唐宵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的老乞丐也险些吐了出来,愤愤地看着唐宵片刻,又悠然地躺了下去,“梅残雪。”
老乞丐闭着眼嘀咕了几声“梅残雪”,忽然起身,找无人处下了屋顶,漫无目的地随意朝着一个方向走去。
“哎哎,干什么去?”
“找酒。”
“那阮靖你不看着了?”
“不看着了,”老乞丐语气轻快,“等他百年后,我给他收尸就是了。”
“啧啧,人家一个侯爷,用得着你收尸。”
“以后的事,谁说得准呢。”
唐宵摇着折扇,斜着头笑了笑,跟了上去。
“这梅残雪可是好东西,入了你这家伙的肚子还真是可惜了。这梅残雪只有我这样超凡脱俗,风流潇洒的人喝才合适。你喝,哼,那就是牛嚼牡丹。这梅残雪说起来还和我有些缘分,这天底下好吃的好喝的都和我有着剪不断分不开的缘分,比那月老的红线还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