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莫要忘了,侯爷事发在我身死之前,”莫枢东也学着阮靖的样子凑过去,盯着他如点漆的眼睛道,“小人知道侯爷是如何事发的。是谁告发了侯爷,皇上又是如何不动声色地一点点削了侯爷的兵权却不让侯爷发觉,这些在七年后闹得可是沸沸扬扬,小人纵使在狱中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侯爷若是早早知晓了也能提前筹谋一番不是?只是小人现在还不能说,我若说了怕是今日就走不出这侯府了。”,莫枢东又退了回去,笑容像透着春风,“小人要的也不多,以后每年侯爷得利的三成,如何?”
“莫大郎这梦做得可够真切啊。”是真是假?
“小人说的是不是梦话侯爷清楚,小人今日孤身前来就不怕走不出这侯府,侯爷在自己府中,家丁府兵俱在,难道还不敢在小人面前说句实话吗?”
“哦?你且说说我是何罪?”
“克扣军需。兵家乃国之大事也,将士们在外奋勇杀敌守卫边疆,回来却是食不果腹,衣不附体,就连手中枪的枪头坏了也只能拿布条缠着,听说边疆的将士人人都练得一手用木棍捅人的绝活,侯爷可是功不可没呀。”
“听说?你听得何人说?”
“听狱中的狱卒说的,”莫枢东轻笑,“侯爷事发的那年冬天可是冻死了不少将士,他们可都是为我朝立过功劳的,没成想不曾马革裹尸战死沙场,倒是让区区霜雪摄走了英魂,侯爷,”莫枢东拿起茶盅喝了一口,不动声色,“你还真是丧尽天良,禽兽不如啊。”
阮靖大笑,“怎么,大郎你今日是专程来与我狼狈为奸的?就不怕别人说你枉为人,不是个东西。”
“呵,我在旁人眼里早就不是个人了,”莫枢东轻轻叹息一声,“是人也逃不脱个‘贱’字,男宠二字顶在头上,我还顾得了那许多。如今投靠侯爷也是希望得侯爷庇护,好免得日后脱皮挫骨之痛,”莫枢东看着阮靖轻笑,“当然能顺便得个小利也是不错的。”
阮靖失笑,一时脱口道,“小利?三成的小利?莫枢东啊,莫大郎你可真会说笑。呵,脱皮挫骨,本侯现在就可以让你享脱皮挫骨之痛,不由得你不说。”
莫枢东眸色暗了暗,嘴角却扬了起来。“我信侯爷不会如此蠢笨。七年之后的事,是小人拿来护命的,侯爷若是一不小心弄死了我,是打算以后收手不干由着那肥肉从眼前溜走还是逍遥个七年然后等着东窗事发,以不惑之年受那千里流放之苦?和我联手,侯爷起码能躲过七年后的那一劫,虽说少了三成的利,可长久算来还是得的多。我也想借侯爷这个靠山保我日后不死,所以侯爷也不用担心小人会对侯爷有二心。就算我说的侯爷不信,加上我这么个盟友,就相当于间接搭上了太皇太后这条大船。太皇太后虽说不会真的护着你我,但在旁人看来可就不一定了。这笔账得失如何想必侯爷能算得清。”
“……”
“侯爷可是信我了?承认了?”
“本侯承认什么……”
“‘梅残雪’”莫枢东叹了一口气,仿佛在怨阮靖的不信任,继续道“侯爷前些日子刚从圣上那得了一壶‘梅残雪’,这赵潜赵大人就不知从何处又得了一壶‘梅残雪’,不是太巧了些?‘梅残雪’有多珍贵我就不多说了,在侯爷看来不过就是一壶子酒罢了,可在有人看来这却是侯爷与赵潜勾结的证据,那人也是厉害,隔了六七年竟还能查得出来。小人日前曾向太皇太后讨过一壶‘梅残雪’,又恰逢我好兄弟赵璟的父亲无故被降职,我拿出来让我的好兄弟舒舒心不是很正常吗。七年后太皇太后殁了,无人知晓我当时是何种说辞,再加上时日久远,这得到酒的先后顺序就有的文章可做了。至于赵潜父子,他们是侯爷的人,怎般说辞还不是侯爷说的算。”莫枢东摆弄着两个茶盅,拿起一盅茶送至阮靖面前,“你的酒你喝了,”拿回来自己喝了。又举起另一盅茶在阮靖面前晃了一下,“赵潜的酒是我给的。”再次一饮而尽。
“那也不至于要降了赵潜的职吧,你这番说辞可是漏洞繁多啊。”
莫枢东也不见慌张,“赵潜大人降了职,不还有郭忠郭大人吗,他儿子郭忠与我相交甚厚,他能成为尚书,那也是我在太皇太后面前说了话,有我在,不愁郭忠成不了第二个赵潜,而且如此一来,侯爷若还想吃兵部这块的酒,可就不得不借助我这酒壶了。如此说辞,侯爷可信啊?”
阮靖沉默了一会,“大郎可恨那些害死你的人?”
莫枢东瞑目后仰,良久后睁眼,愤愤说道,“剥皮削骨之痛,如何不恨。侯爷此问不是有些多余?”目眦欲裂,双目片刻就红了成了两团火。
“两成,护你周全再加那些人的命如何?”
莫枢东像似在考虑,半晌才开口道,“其实那些人死了与我也无多益处,说到底还是抓在手里的实在,只是我现在真是一做梦就梦见自己被人一片片地炙烤在火上,不报此仇难解我恨,侯爷,我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