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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冷笑着对我说:“你现在能坐在这里对我提什么‘人生意义’,完全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如果没有我创造给你的衣食无忧,请问你的人生意义在哪里?在35平米的破公寓里嘛?”
听到他这么说,不知道为什么我委屈地哭了。
“航,你错了。如果你问我什么时候感觉最幸福,我会说——当我们挤在35平米的公寓里,为了共同的梦想相互支持的那段时光,才是我最幸福的日子。”
航很震怒,用手指着我半天不说话,抓起衣服摔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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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怎么样了?”钟义端着一杯水走进来,坐到床边。
小金鱼将日记本合上放到一边,接过水杯,“好多了。”
钟义摸了摸她的额头,“嗯,的确不烧了,看来就是昨天吹风受凉了。”
“钟叔叔,你觉得我爸爸妈妈在一起适合吗?”
钟义很奇怪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爸爸妈妈的感情从来都很好吗?”
“这个…小金鱼,作为朋友我想我不该评论他们,你能理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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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叔叔,你为什么喜欢我妈妈?”
“关于这个问题,我们不是讨论过了吗?”
“是因为我妈妈很单纯、很纯洁吗?”
“当然不是,呵呵~”
小金鱼想了想,的确不可能是。如果是这样,他就不会在妈妈嫁为人妇、丧夫生女之后还痴心不改了。
“那什么是‘能让整个世界停止纷杂的魔力’呢?”
钟义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看来发烧都没能削减你的记忆力啊?”
“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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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只说我个人的观点哈。在我眼里,女人分为三种。”
“一种是一看生厌型,这种女人头脑简单,喜欢依附别人,羡慕唾手可得的生活,沉浸在虚妄的梦想中无法自拔。”
“一种是敬而远之型,这种女人自私残酷,城府深厚,为了达到目的不惜采取任何手段。这种女人很可怕。”
“还有一种是百看不厌型,这种女人真实、善良、正直,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她们拥有独立的人格,同时又懂得为他人牺牲,让人记忆深刻。”
钟义说着说着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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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妈妈属于第三种类型?”小金鱼尽量让自己说得不那么突兀。
“嗯?”钟义还是被打断了思路,反应过来才说:“对。”
“可是你不觉得女人的纯洁对男人来说很重要吗?”
“我觉得男人对女人的欣赏不应该仅仅局限于女人是否纯洁上,有更多比纯洁重要的东西。比如说智慧、隐忍、温柔、正直、诚实、脚踏实地…“
听着他缓缓道出这些形容词,小金鱼明白,他说的是妈妈,他陷入了对妈妈的思念。
而钟义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站起身来说道:“好啦,我要去回复邮件了,你继续休息,好吗?”
“嗯。”
“别忘了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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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
我们的蜜月提前结束了,航跟我的沟通变得越来越少,我们变得小心翼翼。
最近不知怎么了,老爱哭。
那天航抱怨说,“你看人家明苏,甭管钟义怎么不待见,都没见人家跟你似的哭个没完。成天哭丧着脸,烦死了。”
我这是怎么了,怎么变得这么多愁善感?讨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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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变天了,就去公司给航送外套。走得匆忙,就没化妆,套了件家常毛衣就过去了。
航的眼神里充满了嫌弃,“你也太不注意了,穿成这样来公司?你怎么不直接穿着睡裙来。”
钟义赶紧过来解围,“你这身打扮,还真让我想起了上大学的时候,难得这么多年你都没怎么变。兄弟行了,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他还说我看上去有些憔悴,让航带我去医院检查一下。
航却说:你嫂子现在变得跟林黛玉似的,没事,就在家闲的。
钟义留我中午一起吃饭,还特意交待餐厅做了我爱吃的糯米藕和糖醋鱼。
谁知道一闻到糖醋鱼的味儿我就吐了一地。
钟义慌得不行,航却嫌弃我在员工面前丢了他的脸。
我拼命忍着眼泪不掉下来,被钟义开车送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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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航彻底发疯了…
昨天钟义送我回家之后,我想上楼静一静,他就站在楼梯下问我“你还好吗?”
听到这句话,我的眼泪瞬间就像拧开了水龙头似的哗哗直流,我听得出他这句话里的犹豫和心疼。
我不明白,为什么连钟义都能觉察出来的事,而航却那么冷漠,不明白我们的关系怎么变成了今天这样。
从前那个对我嘘寒问暖的航,那个跪在我面前说着“对你的爱只会增加不会减少”的航,他去了哪里?
钟义大概是看到我抖动的双肩了,于是来到我旁边,扳过我的肩膀看我。
不知为什么,在他面前,我好像不需要掩藏真实的自己,鬼使神差地我就靠进他胸前哭出了声。
他慢慢地搂紧我,什么都不说,只是让我在他怀里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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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航回来之后听张嫂说了这件事,来到卧室“啪啪”扇了我几个耳光,我被他扇得没站住,倒在床上。
他整个人都疯了,指着我破口大骂:梅茵我告诉你,你知道对于一个汉族女人来说,贞节比什么都重要!你们彝族人不要脸我还要脸呢!你背着我在家干的好事都被佣人看到了!你在外面丢我的脸,回到家还想让我在佣人面前抬不起头嘛!张嫂已经被我辞了!你要是还想在这家里待,就本本分分做我的女人!不想待了就滚!
============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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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里,小金鱼的肺都要气炸了!恨不得冲进日记将爸爸拎出来痛扁一顿!
妈妈,离开他!离开这个心胸狭窄、疑神疑鬼的男人!对了,还有种族歧视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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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
航的话让我的愤怒达到了顶点,我第一次冲他大喊“够了!”我打开衣橱,想收拾几件衣服离开这里。
这时航又冷笑着说,“有个性了?想走是吧?把我给你买的东西留下来再走。哼,看看这个家里,有你自己挣的东西吗?”
我使劲攥着衣橱门,眼泪不停地流淌,然后开始一件件地脱衣服,直到脱到一丝不挂。
航走过来从后面搂住我,轻声说,“就是嘛,像这样做个听话的女人多好…”
但他误会了,我把他的手拿开,从衣橱最上方抬出我的行李箱,那里有我家乡的衣服。
他看着我打开箱子,取出彝装,整个人又疯了。
把衣服抓起来扔到窗外,骂我是个不知好歹的婊-子,让我滚。
我换上另一身彝装,提着箱子离开了那个被称作“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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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寒冷的街道,我才发现自己除了随身的几件衣物,一无所有。
我来到了明苏家门口,明苏见到我之后又担心又慌乱,忙把我迎进屋,问我发生了什么。
听我泣不成声地讲完之后,她让我千万不要告诉钟义这件事,又帮我安排客房,让我安心住下。
然后义愤填膺地说要找航算账,让航好好跟我认错。
我拉住她说不必了,我们之间完了。
明苏着急得什么似的,“什么就完了!我说没完就没完!你等着,我准保让他跪在你面前请你回家!”
我从没想到明苏是个这么有担当的朋友,原来掩藏在她冷漠外表下的居然是这样火热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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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哪!想到李明苏那满满的心机,小金鱼实在是担心妈妈的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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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
今天钟义打电话给明苏说要过来,问我现在情况怎样。
明苏挂上电话就问,“你怎么还是告诉他了?”我说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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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义来了,我和明苏都吓了一跳。
他的嘴角红肿还流着血,头发凌乱,领口歪歪斜斜的,扣子都掉了。
我上前刚询问了一句“是航…?”明苏就冲过来抚摸他的脸,“你跟金航打架了?”
钟义甩开她的手,来到我跟前,“金航都跟我说了,他太过分了!我跟他都解释清楚了。你还好吧?都怪我,害你受委屈了。”
一听到“委屈”两个字,我又不争气地哭个不停。
钟义变得激动起来,握住我的手说,“茵茵,你真的不想再回那个家了…”
明苏过来拉开他,对他说:“钟义,你再这样我可就要…”这话听上去像是威胁。
钟义果然冷静了几秒,但马上又恢复了激动,“都已经这样了,我还怕什么!李明苏,你再也威胁不了我了!”
明苏反倒撒开了手,“好啊,我去打电话叫金航过来,你正好面对面儿把这事儿说清楚,岂不是更明白。”
他俩又在演什么,我看不懂,只想着航过来了还会发生什么更令人难堪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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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苏打完电话没多久,航就来了。
航看上去被揍得更狠,不仅嘴角流血,一只眼还被揍得乌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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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该!小金鱼忍不住笑出了声,完全忘了那是她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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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他那样对我,但一看到他那副样子,我还是感到心疼。
正犹豫着要对他说什么,航突然就跪下来了。满客厅的人,除了明苏,都被惊到了。
航跪着来到我面前,悔恨交加地流着泪,求我原谅他,让我跟他回家,还抓着我的手扇他的脸。
我正诧异明苏一语成箴呢,航摸着我的小腹说:“茵茵,我真笨,我怎么就没想到呢。我说怎么最近你那么情绪化,原来是有了我们的孩子。”
他这话一说出来,把我吓了一跳!
明苏过来按住我的肩说:“你一说闻到糖醋鱼的味就吐了,我就想到你这是害喜呀!不信一会儿我陪你去医院查查,呵呵~恭喜你,你要做妈妈了。”
我脑子一片混乱,又慌张、又紧张、又惊喜、又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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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仍在我跟前跪着忏悔:
“都是我不好,刚才钟义教训过我了,我真的被他揍明白了。”
“没错我就是个傻瓜!是个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大傻瓜!”
“茵茵你原谅我,你也知道昨晚那些话我不是认真的,那都是些气话。”
“以前都是我混蛋!以后我一定痛改前非,洗心革面,我要是再犯混就不得好死!”
“咱们回家吧,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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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这个男人,当初只是为了我的纯洁而喜欢我,而现在又只是因为一个孩子向我忏悔。
他说得没错,名誉、传宗接代对他来说是比爱情更重要的。
我看着他,感觉他的世界与我渐行渐远。
我让他起来,说一会儿就收拾东西跟他回家。
如果真有了宝宝,除了跟航回家,还能怎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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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苏对钟义说,“嗨,该你了,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看到钟义盯着明苏的眼神里充满了憎恨。好半天才说:“金航,以后再敢动茵茵一指头我揍死你。”
明苏马上说:“哟,叫了好几年的救命恩人呢,这会儿又要揍死人家了?行吧,你俩先走,回头我送茵茵回家,我们姐妹俩还有好些个悄悄话要说呢。”
航向明苏道着谢,“多亏你力挽狂澜,要不然就成千古恨了。”
明苏拍拍他说,“没事儿,朋友之间没说的。以后你可得对我们茵茵好好的,现在的她可不能受刺激!”
钟义紧跟着来了句“猫哭耗子假慈悲!”
明苏回敬道,“我是猫?那你是什么?挖墙脚的耗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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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和钟义走后,我问明苏,“你确定我真的怀孕了?”明苏冷笑一声,“我怎么知道。”
“那你刚才说…”“我不那么说,金航能跪在你面前求你回家吗?”“那你也不能这么说呀。”
“你究竟还想不想要金航?你要是不想要,我这就把他叫回来…”“别!”
明苏笑了笑,扶着我的肩膀对我说:“就是嘛,你呀,就是太一根筋了。你跟金航成天睡在一起,真想怀孕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她这话让我想起了她对钟义说的那句威胁,为什么感觉那威胁好像跟我和航有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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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看呐?”钟义又端着水杯闪了进来,小金鱼望着他的笑脸,忽然替他感到惋惜。
“这本书一定很好看,是不是?”钟义朝她眨着眼睛。
“说得没错,精彩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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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话真的是不吐不快,小金鱼直接问钟义道:“钟叔叔,你怎么看牺牲这件事?”
“嗯…要看是什么牺牲了。”
“比如说,一个人明明不爱另一个人,却为了一些别的原因要跟另外那个人结婚。”她知道这有些冒险,可谁让她喜欢冒险呢。
“是小说里的情节?”
“对。”
“你确定?”
“对,我确定。”她把日记本合起来撑着下巴,两只大眼扑闪着,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钟义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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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也许这个人有苦衷吧。”
“为了苦衷而放弃真实的想法,对自己会不会太不公平了呢?”
“生活中没有绝对公平的事。很多事情不只有一种选择,当你做的选择会影响到别人的时候,就要为别人考虑得多一些。尤其是那个’别人’是对你而言很重要的人。”
“你有没有为了苦衷而放弃过自己真实的想法呢?”小金鱼问完这句话,马上问自己这样会不会太残忍了。
钟义笑着回答说“谁没有过呢”,听到这个回答,小金鱼反倒觉得踏实了。
这种回答很明显是在避重就轻,说明她的问题被钟义成功消化掉了,她不打算穷追猛打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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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好几杯的水,现在有了反应,一想到又要去就地蹲解,就浑身不舒服。
可是如果自己表现出对这件事的不满和嫌弃,姥姥就会觉得心里不踏实了。
从这个角度想,这也算是在做牺牲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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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金鱼解决完回到院子时,发现姥姥已经在厨房忙活着做午饭了。
吃着饭她都在想“妈妈到底怀没怀孕”这件事,恨不得三口两口吃完饭就回屋。
可这时候姥姥提到了那朵“花”,“昨晚你勃博说让你带过去给他看看,你要是觉得身体还行,吃了饭就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