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河下游,御魔士营的所在地,已经驻扎好几天了。除了第一天因为搭建营房而出现的混乱外,倒也还算安逸。原本,有几个还盘算着当个逃兵什么的,可算来算去,宪兵手上闪亮的法刀和皮鞭又将他们都算回到破篷布帐里。
用一个花妖的话说,自己一个走出去是直死,和老爷们一起出去要是混得个一二,说不定还能捞点什么。横竖都是死,这个还能赚,所以最后大家就都打消了那些念想。美其名曰,不是惧那孱弱的宪兵,却实是想为国建功立业云云。
不过话是那么说,军营是军营,大战确实看起来也是将至,可除了每天例行的几次走过场的训练,到也没有其他事情,有几个乐得安逸的甚至都开始祈祷,这南北两边就这么僵持起来。
不过破厄虽然不是因为安逸,到也是这么期盼的。因为,自从到这以后,不知道因为什么,本来那些在西北营凶煞的宪兵们,也开始变的温柔起来,至少只要你不违规越矩,和他们闲聊扯淡都是没事,这要是在一起那可是鞭子斥候。用那蝠妖的话说,咱们就是战友了?知道什么是战友吗?那就一个壕里共生死的同袍,还能像以前那么对我们吗?话是这么说,不过破厄想来应该是,他们终日看守这群吊儿郎当的犯兵也是无聊的紧,两边又没仇恨,宪兵又不是修罗,所以日久天长,关系融洽也是应该。
所以就趁着这么个机会,给了个宪兵一点好处,要他们去打听这家里亲戚的近况,就这么的,破厄也开始等了起来。
不过,其他人却没这个心思,最多也就是托他们买点烟酒啥的,不是他们无情,,而是另有苦衷,毕竟大部分都是些无父无母的闲散流氓,就算是有些牵挂也早就不相往来,这妖精的世道不算凉薄,但是也有些他们的规矩。人走茶凉,聚散离合由不得自己。
不过也好,既然没了那身前身后事,也是端的个心无赘物,自逍遥的洒脱意境。所以这套鸟窝,扑走兽,酒肉玩乐便成了每天的中心,而这每天午后在河边享受清凉也就顺理成章的成了他们的固定节目,不过今天除了身后那些宪兵以外似乎又来一些陌生人。白色的衣服在营前的空地上忙忙碌碌的布置些什么东西,这营房离这水边说远也不远,不过这御魔营里的货色虽然都是些鸡鸣狗盗之辈,可眼睛也不是瞎的,果然,这还没一会就有人发现了这异状。
“你们看那边是什么?”还在玩笑这晚上吃的东西会有多糟糕,突然一声充满好奇的尖叫打破了这和睦的氛围,一个花妖举着手,疑惑的指着营房里那些白色的身影,果然前一秒还像一堆土豆一样泡在水里的妖精们,一瞬间就都像一群土拨鼠一样战往营地瞧去。
“好了好了,不是传令官来叫我们去投胎的。”一个声音懒懒的回到,是那个狼人,兽牙种的视力确实不一样,只是一眼就瞧出了大概,这些白衣的士兵虽然衣着光鲜,但是腰上没有别着象征军令的小喇叭,那么既然不是传讯官,就不是生死之事,既然不是生死之事,也就不如跳舞...厄不是不如泡澡。所以又蹲会了这清凉惬意的水里,眯起了眼睛。
“我怎么看,这一身白衣的像是牧师啊。”说话的是一个大胡子的鸟妖,硕大的胡子几乎和头顶的羽毛连成了一片像团缝在一起的怪异毛球。
“啊?”破厄方才还能保持镇静,可这下却忍不住好奇,缕了缕湿漉漉的头发,急忙站起来对着营房的方向望去。
“小破,你啊什么。牧师又是什么鸟玩意?”一个高大的石人对着破厄问道
“你个石头脑袋,就光记得抢劫了吗?牧师是用来驱魔用的,驱那些喜欢控制灵魂的魔鬼!”一个土豆瓮声瓮气的说道,是个矮人,不过现在正忙着处理那些钻到他胡子里的泥鳅。
驱逐魔鬼、控制灵魂,这矮人随口的一句话,却让气氛开始往那诡异的方向流动。
“魔鬼?灵魂?宝大石....你别开玩笑了,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来找...找我们。”
“好了好了,什么狗屁魔鬼,我估计就是几个黑月教徒,瞧你们那怂样。”
“黑月教?!就是那些凭空就能让人变成疯子的坏人?”一个声音颤抖的说道,是如墨,那个侏儒,这细小的尖利的嗓门到哪都是那么特殊。
“唉唉,要真是黑月教那到还好,不是我吹,那年我在月街那,一手就能捏死一个。”
“你吹的是,所以依我看能动这么大阵仗的,应该会是些更凶猛的玩意”角落里一个狼人正趴在石头上眯着眼睛,淡然的回道。不过因为现在顶着一头湿漉漉的狼毫,看起来就像是只落水狗在歇力让自己看的可怕起来。
“凶猛的玩意?血妖?狐妖?!还是绝魂王?”
也不知是谁提的这茬,话音还没落,几个胆小的已经一头扎到了水里,就算是胆大的也是倒吸几口凉气,没什么比那些牧师们的敌人更让人恐惧的了,传说中那些恶魔的故事如河水般潺潺的流入脑海。回头扫过这些爬满恐惧的面庞,,破厄不由得翻了个白眼,而如墨更是抱着他大腿抖个不停。
“不管是不是,我记得他们以吸允妖精的恐惧为乐,你们吓尿裤子的样子,肯定能让他们食欲大振”重重的丢下最后的四个字,无奈的甩开脚上的侏儒,不管被这些被揭了短的战友们如何反唇相讥,破厄踩着光滑的石头,小心的走到岸上。草草的擦了擦身子,穿上裤子就往回走去。
背后一声急促的脚步声,想来是如墨那个侏儒“不管怎么样,牧师们不是个好兆头不是吗。”
“是的,不是个好兆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北边的人并没有联合黑月教派的可能。”破厄肯定的回到。一边飞快的思考除了黑月教派的其他可能。
“那么谁又敢来招惹真正的军队?”如墨总是能找到重点。
“是的,敢来招惹军队的,只有军队......小心!”正说道一半,忽然听到前边传来一声怒喝,一道红光随着呵斥由远及近,没时间考虑,一把抓起身边的侏儒,猛的就往边上扑去,只听到轰的一声,脚边一热。
想来是逃过一劫,但是这没穿鞋子的脚丫还是被烫的立时起了几个水泡。
“谁让你们靠近的!”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一把将侏儒抛给跟上来的战友们,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冷静,接着就一瘸一拐的退回了人群。背后是冰冷而又鄙夷的嘲笑。破厄知道自己不能反抗,因为自己这回真的会死,但是自己现在还不能死,父亲母亲妹妹,还有无妄现在都毫无音讯,特别是无妄,自己要是这么走了对不起的可不是自己这皮囊。
回到阵中,点头谢过几个战友的关心,心里稍微暖和了些,但是脸色依旧阴沉的看着前方那些忙碌的白色身影。破厄已经习惯了这疯狗的残暴,当然其他人在宪兵的刀下也习惯了这一切,没人敢说什么,相比其他营帐,那些装备精灵的贵族和他们的随从,这个地方不过是一群贱民,没人会理会贱民的生死和哭喊,所以破厄更要小心,别人迎接的是皮鞭,他们可能就是坟墓。
“你们上次看到牧师布阵是在什么时候?”人群里一个声音压低了嗓音说道,显然刚刚的事情给了所有人震慑。
“额,我记得有次我去公爵家偷东西的时候,有幸看到过”一个矮小的蝠妖悄悄说道。
“他们也是这样往地上插肋骨的?.....不是公爵?就是那个老婆特漂亮的牛头公?”说话的是个那个狼人,显然他在意的地方有些奇特。
不过.....这里的人就爱这些。
没空去理会那些关于牛头公的风流韵事,破厄发现那些牧师们在布阵之后,只是和长羽妖石放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营地。
“他们走了”算是通知了那几个已经面红耳赤的妖精,草草的对着脚上放了个闭合的咒语,破厄就急忙往那布下的法阵走去。破厄相信以前学过的那些关于布阵的知识会让自己知道,要面对什么。
推开想要上来表示感谢的侏儒,仔细的观察了一番眼前这法阵,没有宪兵和那个混蛋的干扰,破厄看的很清楚,可却想的一点也不清楚,他没见过。
“这什么东西?”破厄疑惑的说道。
“这法阵,没有阵眼也没有符文,他们没做完吗?”侏儒显然也知道些法阵的门道,同样有些不解。
正疑惑着,忽然,一张细长的手缓缓的从这阵面上扫过“错了,这上面有灵波,这阵已经动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应该是传说中的大阵,没有阵眼是因为这个阵不过是个阵脚罢了。”
“别看我,我这是是在个老博士家偷东西的时候听到的。”
“你没唬我?”破厄还有些不敢相信,现在还有大阵这种东西。要在以前,他肯定会认为这蝠妖在胡扯,不过上次北长木林那个血阵却让他对眼前的一切有些迟疑。
“我唬你做甚,这个法阵和其他的相比,就是只要放下,上面就会有灵波,不信你试试”蝠妖做了个请的手势,破厄半信半疑的伸手,哎哟,这臭蝙蝠不简单。
见到破厄惊讶的表情,得意的笑了笑又说道“好了,别担心了,如果那老头没吹牛的话,我们能睡个安稳觉好吧。这东西一放下就算是绝魂王显圣也难动我们分毫。”
回过头去,对着几个还在热烈讨论到底哪个爵爷风流的战友招了招手,就向那伙房飘去。
不多时,还在阵前沉思的破厄就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喜悦的叫唤,“你们快来,今晚好吃的可多了。”
“好吃的可多了。好吃的可多了。好吃的......可多了”不知道为什么,破厄忽然感觉这话就像快老柴不堪的牛肉,怎么咀嚼都无法吞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