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元宗宗门收藏的那本古籍上记载的妖树“其上枝叶繁盛,接天连叶无穷,顶端亭亭如华盖,不惧冬雪夏雷,其下扎根在累累百万白骨之上,修士金丹之下莫不能进,是为大邪”。
此处的妖树的确没有古籍的那颗妖树那般吞噬百万生灵,威能也没有金丹之下修士不能进的那般夸张,邪意差上一些,但又多了些诡异,苏神秀相信宗门记载妖树时绝对不会故意遗留什么,给自家宗门弟子错误的引导,但偏偏这颗树妖的枝条翻飞的情景给他的感觉像是修士御使剑决一般,攻伐犀利,以他不惧凡间刀兵的肉身挨上几下都能感觉到阵阵生疼,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疯魔妖树并不疯,这颗妖树攻击时颇有章法,好似有什么东西在主导这颗妖树。
前后种种不合理的地方结合起来,他隐隐觉得这颗妖树已经不完全是妖树了,它更像是一位被敷住手脚的修士,手段众多却又无法可施,苏神秀有些不愿相信自己的猜测,因为实在太过诡异,太过难以相信,但遇事往最坏的地步打算绝对没错。如此,他自然不会一切再照着宗门古籍上所叙来衡量这颗妖树,万一这颗诡异的妖树还有隐而不露的秘术呢?。
妖树的难缠出乎苏神秀等五人的预料,万剑齐飞的枝条防不胜防,挂在枝条上干尸鬼哭狼嚎更是攻伐神魂的手段,防都防不了,他们五人吃了苦头自然不会轻易犯险,自然需的想些其他非常规的手段,苏神秀甚至想了一招最原始、最直接的手段——挖空整座山谷,让妖树无处安身,但这同样不是一日两日,一年两年能做到的。
思来想去苏神秀想到另一个方法,正如“大邪劈日,小邪避日”一般,窝在一个小山谷,仅凭凡间悍贼偷偷摸摸劫杀生灵的妖树显然算不得大邪,而是实实在在的的小邪——或许能借助凡间手段除去此妖,便是在谷内一侧的山峰之上竖起一个超大的铜镜,借铜镜反射大日的功用冲击妖树,而他们五人以修士的手段攻杀妖树。
大家都是聪明人,方法简单根本不需苏神秀多说,自然都明白他要说的意思,只是他们修仙之后一切问题都想着用修士的手段解决,很少,可以说不屑也可以说下意思的忽略使用凡人的方法,因而全都面色古怪的看着苏神秀,苏神秀道“修士为了得道成仙,遍用各种功法,每得一种功法便努力的走到极尽,凡人也是如此,他们为了生存将各种修士忽略的手段开发到了极尽,其实,每年不知有多少在我等看来头疼的邪修或是妖兽死于凡人之手,”
“我从来没有看轻过凡人的智慧”。
其他人点头称是。
苏神秀补充道“当然若是哪位道友有境类的法器自然胜过用凡人手段”,他说这话的时候并没有抱着多大希望,一则这类稀少的法器功用难以令人揣度,不是他们这样普通修士该有的,随意拿出来容易引起他人觊觎。
苏神秀记得,适才众人应对妖树如飞剑的枝条时,即便是修为最高的柳克行用出的飞剑品质也大致和他的长刀差不多,伍天喜更是如挥剑一般挥动着一把大锤,正是由于法器不称手他手中的大锤有几次差点让妖树夺去,出于小心伍天喜只得赤膊上阵,导致该是被斩断的枝条仅仅是砸扁而已。
二则镜类法器催动需要特殊手段,没有相关传承,拿出来和普通的小镜没有区别。
伍天乐咧嘴一笑,“我是没有,若是有这类法器,我早就拿去换一口品质好的飞剑,当然也得给某个只能挥动大锤的家伙换一口”。
伍天喜怒目而视,伍天乐缩了缩脖子装作没有察觉一如既往的模样,其他人也跟着摇头。
踏出禁断阵法,苏神秀看见蒋君和侯云收拢悍贼的尸身,干裂的杂木之上已经层层叠叠数十具,而那个小少年也在一边帮忙,苏神秀很失望,他在进入禁断阵法之时曾对蒋君和侯云暗语,“留心那个小少年,莫要看的紧了”。
他其实并不担心蒋君和侯云遭了那个小少年的狠手,因为他与大寨主斗争之时,从始至终没有看见大寨主施出一道法术,那么作为大寨主的小跟班也绝对没有机会习得法术,而不懂法术,一个小少年即便他是修士,怎么能可能对刀法精湛的蒋君和行事小心谨慎的侯云构成威胁?但就怕什么万一,还是嘱咐了一句。
至于莫要看的紧了,这实为苏神秀的杀心仍在,他在那个小少年身上留了法术印记,若是哪个小少年自持有机会脱身,任他事先潜走一日,在这弯弯曲曲的荒芜人烟之地,苏神秀也有把握寻到他,到时候再出手却是任何人也说不出什么了。
换做其他人这么算计一个心智俱全,但还不成熟的小少年或许有些难以接受,但苏神秀没有这些心理负担,莫说是这个小少年,就是真的心智不全,该杀时任是什么借口也挡不住他他的杀心。
那小少年似乎知道苏神秀再看他,身体一顿,蹿起来奔到柳克行身边,带着邀功的声音道“仙师,小人知道寨主历年所获藏在何处,而且金牙寨主怀中就藏有一份功法”。
苏神秀对这种不知修仙为何物的悍贼所藏的财货不甚上心,但不包括修仙功法,何况其他几人都是散修,比他更为关心这个,他上前在金牙寨主怀中摸索,摸到一卷细纱取出时却挂在了大寨主的兽皮之上,他一用力索性将兽皮也拉了下来,细纱随之掉落,苏神秀捡起细纱没有细看伸手一托,细纱飘飘像是风托着,缓缓而又直接飞到柳克行面前,却是因为目前柳克行还是一行五人的老大,有收获为了避免“分赃不均”,一切由为首之人保管,这是修仙者惯例。
就是摸索的一刹那苏神秀感觉有些异常,按理说过了这么长时间,损落的大寨主身体早该冰凉,但苏神秀适才却是感觉到一点温热,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大寨主,等到其他人都检查一遍再无所获,他双脚一错,在地上踩出足以横躺一人的小坑,单手抓起大寨主推进小坑,双脚一合,小坑闭合,几乎看不出这里埋了一个人的痕迹。
他的面色平静的看着柳克行炼制大镜,伍天乐打坐恢复损失掉的精血,伍天喜和陶季灵专研新获的功法,心中又起波澜,他第二次接触大寨主肉身时,顺手探入了一道神识,他确信大寨主已经损落,因为他的神识毫无阻挡的在大寨主肉身游荡,但诡异的是大寨主肉身之中有一股气体在缓缓修复他受损的肉身,以苏神秀估计,那股气体即便将大寨主修补完善,大寨主也就是一具鲜活而没有意识的废肉,比之“植物人”还不如。
为何会如此呢?这更证实了他对妖树的猜测。
蒋君侯云点火焚尸,干裂的枯木噼里啪啦作响,苏神秀扬起握在手中的兽皮正要扔进燃气的大火中,却又顿住了,只见大寨主贴身穿的兽皮上歪歪曲曲刻画了山水,山水之间还有几道划痕,划痕颇深几乎刺透兽皮,而所有歪曲的划痕像圆弧起始,像箭头一样,意犹未尽的指向同一地方,苏神秀不知这代表什么意思,他稍稍往近拿了一些,一股酸臭的味扑面而来,想来是大寨主常年穿在身上的缘故,默默记下了划痕后,随后便扔进火中烧成飞灰。
他对着躲在柳克行身边细细碎碎吃东西的那少年道“这个寨中只有这么些人?可有遗漏?”
那少年一惊,完全藏在柳克行身后的阴影中,没有露头但声音传了过来“就只有这么些了,据说以前寨中人数颇多,但不知什么缘故,寨中的几位寨主和一些好手突然消失了,金牙大寨主没说也没人敢问。”
苏神秀指向东侧又道“山谷北边可有雄山深涧,是什么地方?”他在划痕上隐约推测这里便是圆弧的起始之地。
“小人自从来到这处山寨从未出去过,委实不知”
柳克行疑狐的道“柳某倒是知道一些,此去北向仍是大周与上沧的空白接壤之地,皆是大山,若说最为又名的便是鬼忘愁了,据说那里灵气困乏,猛兽横行,偶有高山深涧,常人莫不能进,修士也不愿在那里潜修,苏道友为何问到这些”。
苏神秀半真半假掩饰道“我与有几位好友两年前相约入北域驻边关,临行前我有琐事缠身却是耽搁了,有此一问便是确定一下抄这条近路是否有碍,若是无碍说不定还能赶得上,呵呵,还得多谢柳道友了,说不得还是绕开些好,咦,柳道友祭炼完了大镜?”,苏神秀不想在这上面纠缠,说话便转到了那面两人高大小的大镜上。
“算不上祭炼,仅是徒有其表没有威能”。
柳克行抬头看了看大日又道“过了大半日时间,现在日头已经衰微,不如明日正午日头浓烈之时再行事,我等也有时间恢复体内灵气,事半功倍,苏道友以为如何?”
其他人还道罢了,但伍天乐显然需要时间回复损失掉的精血,而树妖也跑不掉,苏神秀不会心急的非要今日弄死树妖,何况今日的事他还需仔细琢磨一下。
他顺着柳克行的话道“一切自有柳道友做主”。
他接过柳克行炼制的大镜,顺手一抖,大镜轰轰作响,好似擂鼓又似天雷,的确有劈邪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