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草油油,雾气清凉,不太宽阔的山间摆下了数十具尸身,而那些尸身流出鲜红的血给山谷又添了几多颜色,红红绿绿,若是不计较山谷间的血腥气和狰狞的残破尸体,煞是好看。
可惜,能看得见花花绿绿的自然也看到了残肢断臂,可怖的场面没有引起众人波澜,蒋君和侯云见过了苏神秀不动则已,动辄分生死霹雳手段,其他人没有,他们从苏神秀激烈的言辞料到此事不会善了,但没有想到苏神秀会做的如此果决,大寨主一露头便遭攻伐,少年跪伏也被他言语之间斩杀一人,行事直接,狠辣,不留一点余地。
事实上,柳克行是要留下那个被斩少年的,只是在他的手没有搭在苏神秀肩膀时,苏神秀便挥刀了,但他的手没有收回,在苏神秀第二次挥刀时,柳克行终于拦下了苏神秀。
“苏道友,他们还是少年,和其他人不同,还有改过自新的可能,怎能随意杀戮”柳克行急冲冲的道,由于他说话太急,呼出的气吹乱了颌下三寸美髯。
斩下的少年头滚落在另一伏在地上的少年之前,那个少年一下顿住了,惊恐的抬头看着面前的苏神秀和柳克行,然后便扑在了柳克行脚下,泣不成声道,“仙师,救我,我真的不懂这些,是大寨主令我们这么做的,既然仙师不喜,我以后再也不做了”,他的声音颤抖,加上被溅了半身的鲜血,看起来分外凄惨。但那些血不是他的。
苏神秀不想为了一个小人物惹得其他几位道友不喜,他道“柳道友和诸位道友稍待,带我问明白后再做决断不迟,”然后指着那少年道“事到如今却把一切推到了快要死的人身上,还在狡辩称你不懂?那几间精舍可是大寨主和你们两个的?”。
苏神秀未进谷内便看到谷内三座房屋相比其它房屋好上许多,见了勉强算作修士的大寨主和两个少年,自然明白那是属于谁的,他有此一问不是闲来无事找些事端,而是其中那两间小一些的精舍中垂钓着几具尸体,从四肢俱全血肉模糊的的尸身上看,是少女的尸体。
苏神秀相信其他几位修士这时也该注意到了,不见陶季灵脸色不好?似在压制杀生的怒气。
那个小少年看了一眼道“是,可是…”。
“身蕴灵根者的确聪慧,但你们的聪慧没有用到正途,而是用在了狡辩和迷惑他人上,其实偷杀也有多种,作为一伙纯粹靠劫掠为生的贼寇,不可能有人做到出淤泥而不染,洁身自好。”
苏神秀语气轻缓,有些啰嗦,似在教育“若是你真的被逼而杀人自保,或者偶尔斩掉一两人也没什么要紧的,我不会如此计较,因为真的计较这些,世间修士皆该杀,但,那些少女与你身处两个世界,往日无仇无怨,怎会遭你寻欢作乐一般的虐杀?小小年纪稍有修为便如此肆意妄为,再过上几年,不知多少无辜凡俗死于你手?”。
少年抱着柳克行的腿大声哭泣,柳克行听着苏神秀的话,搭在他肩上的手松了,苏神秀看着那少年面露不屑,嘴角上翘道“世间人总有在刀斧加身,才觉害怕,莫哭,我不会像你等一样虐杀他人,但事情总的有个交代,你也不必再装可怜哀求,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你若真有不甘,还是和那些背逆虐杀的人说去吧”。
苏神秀再次扬刀,刀锋未到少年,他的肩上一紧,却是柳克行再次阻下了,同时柳克行道“苏道友,今日死的人够多了,留这少年一命吧,此间事了将其禁住便是”。
苏神秀仍不住扬声道“禁于何处?上沧王囚禁修士之地?难道柳道友觉得将一帮丧心病狂的少年修士禁在一起,数年后那些成年的少年修士会变成行事端正的修士?我可以肯定的说,不会,一帮人渣待在一起,他们只会变得更加歹毒,更加疯狂”。
“废去修为禁于寻常世俗之地便可,没有了修为相信他会收敛许多”柳克行考虑一下说道。
“柳道友,歹毒莫过人心,没有修为但是歹毒之心仍在,迟早还是要出大问题”苏神秀一向认为心思歹毒,包藏祸水之人,除非有人时时看管,再有大德睿智之人时时教导,单纯的将一帮杀生取乐的少年羁押一起根本无济于事,而且会变得越来越邪恶。
苏神秀和柳克行四人相处时间较短,不知他们其中有没有人是大德睿智之人,但苏神秀不是,以他的性情,即便现在不动手,多看上那少年几眼总会仍不住斩出那一刀的。
苏神秀三番两次的坚持终于惹得了柳克行的不快,他干脆将那少年拉起影于他的身后,道“苏道友你的杀心太重了,这非是修士持之修道之心,柳某不才,愿将他禁于我的身边教化,来日他若害人害柳某便是,这总归可以吧?”。
苏神秀沉默不语,他知道他那一刀是挥不出去了,他又有些不解,“散修何时心慈手软了?”。
寂静中被众人忽略的大寨主显得格外醒目,他眼神涣散,生命痕迹已到尽头,自言自语道。
“我三岁识字,五岁断文,幼年聪慧之名杨于山村之间,可惜,成也名败也名,八岁便被贼寇掳进深山,与十余同龄孩童同拜妖树,妖树言道要授予我等仙缘,长生永驻,看顾家人,谁知,大喜之间十数孩童中仅余我一人生还,其他则被垂尸妖树枝条,如此数次,枝条尽是男女幼童尸体,大惧之下我一心照着妖树所叙修行,袭杀大寨主,偷偷摸摸劫杀过往行人与附近山间村户,浑噩四十年,犯下滔天杀孽,如今却是应了报应,我悔,我恨。”
柳克行意有所指道“他已有悔过之心”。
“他若真有悔过之心,便向死于他手的生灵去悔过吧,常言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能做的的便是送他去死,总不能一句我悔了便消去犯下的所有杀孽”苏神秀反驳道,他可惜那大寨主,但可惜的是一个山间谆谆少年走上邪道之路,并不后悔他率先出手击杀。
“出来混总要还的,善有善,恶有恶,如此而已”,他顿了一下,缓缓道。
柳克行眉毛都跳了起来“苏道友,你…”
见着两人又起争执,伍天乐插话转移,道“这颗妖树究竟是个什么妖物?我等去见识一番?”
“善”
苏神秀对大寨主和悍贼说的妖树很感兴趣,因为大寨主喃喃自语他的功法是妖树所传,散修或许不知,但苏神秀出生大宗门也有巨人族古罗的经验,他知道凝脉期修士修的的体内灵气浑厚到大寨主那般程度何其艰难,这是走的极尽路线。
和苏神秀一样,大寨主前一个境界练气期也必定走到了少有人及的地步,其中或许有大寨主修行功法年岁长,不懂如何突破的缘故,但低阶功法再怎么修炼,修炼的灵气也根本达不到大寨主那般浑厚,大寨主的灵气纯正精炼,这在大宗门修士中也很少见到。
不见适才大寨主与苏神秀几人争斗时,包裹长刀的灵气丝毫没有外泄,而且他没有修行任何法术仅凭一口凡间斩马刀便神乎其技的挡下了苏神秀等人数次法术,这说明什么?
这说明大寨主修行的功法是道门正宗的高级货色,所以修炼出的灵气的精炼浑厚,而且他还修有一门锻炼神识的功法,某种程度上可以做到后发而至。
一颗生长在如此偏僻地方的树怎会化凡为妖?而且还身具如此精妙功法?这不是正常现象。
修士共知,生灵开启了灵智才有修仙问道的可能,这种灵智并不是简单的吞食生长,而是有有意识的增强自身,这何其难也?撇开那些有传承的妖修后代不说。
普通的飞禽走兽还算好一些,它们游走天地之间,有机缘服食人迹罕至或是不为人知的灵物,只要它们挺过了最初狂暴难训的灵气就有一定几率生出灵智,而后吞吐日月精华,天地灵气,结合自身创出契合自身的功法寻仙问道,但灵物何其难寻?因而野生的妖物并不常见。
灵植类普通之物想要生出灵智更是难上加难,它们不能随意行走,因而错过许多机缘,至于有灵物自动送到它们根系之下更是可遇不可求。
但这里偏偏有一颗树竟然化为妖,从他传下的精妙功法上看,这颗树妖必定修为深厚到令人心悸,那么,一个修为通天的妖物怎么看得上大寨主?就为那偷偷摸摸劫掠来的区区血食?苏神秀不认为如此,一个通天巨妖不会看得上些许血食,他们更喜欢等阶更高的灵物。
苏神秀确定这不是大妖的做派,倒像是一个不知轻重的小妖。
他没有继续想下去,因为片刻时间他们一行五人已经到了禁断法阵的边缘,禁断法阵不仅隔绝了他人神识的探查,而且也阻住了他们步伐,他们需要破解阵法才能入内,也需要准备手段应对里边仅知名为树妖的邪修。
而蒋君和侯云不为修士,被苏神秀留下来看管那个侥幸逃得一命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