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医院值班的保安看有人把车直开到门口,忙开门出来叫道:“这里不许....”停车两个字还没有说出来,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睡衣脱鞋的男人已经抱着病人冲进了医院。
他看看堵在门口的车摇了摇头,电视里常说,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依他看来,在疾病面前才是人人平等。不管你是开着豪车还是打着的,该生病的时候都躲不过。
他没管那车,看刚才那人着急成那样,病人肯定病的不轻,唉,可怜哪!他虽然在医院里见惯了生老病死,但是每一次见了还是忍不住一阵恻隐。
汪在第二天上午醒过来,郑浩看着她睁开眼睛,忙俯身过来,抬手试了试她的额头问:“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汪一张嘴才发现嗓子又干又疼,声音破烂嘶哑的就像曾志伟,“我怎么又在医院啊?”她看看周围问。
“你发高烧,昏过去了。”郑浩说。
“发高烧?怎么会呢?”汪说。
“医生说可能是感冒引起的。”
“感冒?”汪瞪着眼睛问。不知道是小时候打的抗生素太多,起到了一劳永逸的效果,还是老天可怜她生了病没人照顾,反正汪记得自己是很多年都没感冒过了。应了奶奶说的那句,没人疼的孩子天照应。现在连老天也偷起懒来,风没吹雨没淋的就感起冒来了。
郑浩的脸色看起来像比她还憔悴似的。“你一晚上没睡?”汪问。
郑浩搓了搓脸说道,“我晚上回来,回屋的时候好像听见你房间里有声音,我以为你在讲电话,也没在意。洗了澡出来才听见是呻吟声,进去一看发现你果然是在说胡话,就赶紧带你来了医院。”
“还穿着睡衣。”汪看着他说。郑浩一向注重仪表,汪想象他穿着睡衣拖鞋抱着自己飞奔的样子,不禁咧开嘴笑了,郑浩看了看自己的形象也笑了。
“你回去换衣服上班去吧,我没事。有护士照顾我就行了。”汪说。郑浩是个勤勉的人,经常工作到深夜,就是偶尔回家早,也是在跟她们聊两句之后就进了书房。让这样一个工作狂陪她无所事事的呆在医院,汪不用想也知道他有多无聊。
“我这样怎么出去?这会儿医院到处都是人。正好我也趁机放松一下,这段时间都忙昏头了。”郑浩靠在椅背上说。
输完液后郑浩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汪楼上楼下的做检查。所到之处人们都盯着这个穿着睡衣闲庭胜步的男人看,不知道他俩究竟谁是病人。
吃过晚饭汪又让他回去,郑浩不肯,要等着医生查过房再说。汪看着他坐在椅子上头一晃一晃的打瞌睡,用脚踢醒他说:“你这是何苦呢?回去睡吧!”
郑浩打了个哈欠,“你睡你的,不用管我。”
汪看着他在椅子上不住的扭动,想找个舒服的角度。往旁边挪了挪身子说道:“医生十点多才查房呢,你要不先上来睡一会儿吧?”
郑浩一听这话,打了一半的哈欠停住了,看着像是倒吸了一口气似的,看着汪不出声。汪忙说:“你要是不困就算了。”
“困!怎么不困呢?整整一天没睡觉了。”郑浩笑眯眯的说。汪看着他过来赶紧指了指床尾,“你头朝着那边。”郑浩没说话,头朝床尾睡下,不客气的扯过了汪的毛毯盖在了身上,汪侧身背对着他,闭上眼睛佯睡。
“你的脚怎么这么冰?”郑浩并没有像她一样背过身子,汪蜷着的脚无意中碰到了他的手,还没等汪说话,她的脚已经被放在一个温暖的地方,他的肚子上面!
汪紧张的一动也不敢动,一会儿,那边已经搂着她的脚发出了沉沉的鼾声,医生来查房的时候他还在酣睡,医生给汪量了量体温说一切正常,临出门时候看看郑浩又说,“你们好恩爱啊!”一脸严肃的大夫说出这样的话,让汪一下羞红了脸。
郑浩这一觉直睡到天蒙蒙亮,醒来后舒服的伸了大懒腰才说道:“这一觉睡的好香啊!”把手枕在头下问汪:“你睡的好吗?我没挤着你吧?”神情再自然不过,就像是对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已经习以为常了似的,又或者是两个人以熟到睡在一张床上也不会有什么意外。汪想着自己一晚上的心惊肉跳,倒像是她自作多情了。一咧嘴说道:“好啊!睡的香极了。”
汪住院的时候,郑浩把李婶托给了陈姐照顾。汪出院一回来,李婶就念叨的要回去,说都是她把汪累病了。汪说:“回去也行,我也跟着你回去。”老太太才作罢。一和郑浩说起来就说汪这个孩子实诚,嘴上不会说的花哨,但是实心对人好。郑浩总是缄默的听着,不做评判。李婶对这位远房侄子,还是有些敬畏的,看他不出声,李婶的话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
这天郑浩下班刚进家门,汪就过来迫不及待的和他说道:“你还记得关媛吗?”
“关媛?”郑浩边换拖鞋边问道,汪接过他手里的包和钥匙放在门口柜子上,“就是上次我帮她看孩子的那个。”郑浩想起来了,问:“怎么了?”“她的老公原来是一个老头子!”汪的表情像是在说一个爆炸性的新闻。
“你怎么知道?”郑浩坐在沙发上问。
“我看见了呀!下午我推着李婶去公园,看着她和可儿也在,就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天,一会儿过来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和她说了几句话就走了,她说那是她老公。她说她老公有家有老婆,就是没有儿子,说如果她给她老公生个儿子,他老公会奖励她一千万!”汪一口气说道,“关媛才二十四岁!李婶说她看着比我也成熟,”
“她没问你吗?”
“问了啊,她以为我和她一样。”郑浩不乐意了,“咱们俩差距有那么大吗?我看着也像五十多岁的老头子?”
“她不是说你,是说我,她说我和她一样,都不具有那种做正室的气派。”
“胡说八道!以后不许和她聊天。”郑浩生气的说。
“哎呀!就是没事闲聊,我都没当真你生什么气嘛!”汪小声说道。
“聊天也得分对象!你和她就不是一路人,有什么好聊的?”李婶在卧室听到郑浩的声调渐渐高了起来,暗暗为汪着急,闺女,可不敢跟他犟。
“好了,我知道了。”汪安抚的说道,“也不怪她误会啊,你知道别人把这个小区叫什么?藏娇楼!每个在这个小区出入的女人都有被藏娇的嫌疑,我自然也不能排除在外。”
看见郑浩脸色缓和下来汪又问,“你知道关媛还对我说什么了吗?”说完瞅着郑浩卖起了关子,见郑浩不配合,她又说道:“她让我把你抓牢了,别让别的女人把你抢跑了。”她歪着头端详着郑浩,“看不出来,你这个老同志还挺抢手的嘛!”郑浩忍不住笑了。
李婶听着两个人唠唠的说话声,不由得纳闷,这两个人要不就一句话不说,一说起来就不知道哪来的那些个话,这听着就像小两口在拉家常吗!唉,老喽!看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听小文说她本来已经准备搬出去住了,是被她这个不省事的老太婆留住了,要是这样的话她就踏实的住着吧,说不定她还能成全了浩子呢?
半夜李婶刚迷糊了一会儿,又被疼醒了。骨头开始往住长了,疼得厉害。汪正好过来,见状忙拿热毛巾给李婶敷腿,李婶让她回去睡觉,“你回去睡吧,白天累了一天了。我这就是这么个疼法了,谁也替不了,你待在这里也没用。”
“我陪你说话,转移注意力,你就不会觉得那么疼了。”汪说。
李婶看着给她搓腿的汪,不由得说道:“婶子这辈子,福没多享,罪到是没少受。以前老是想不开,觉得老天爷不公平,为啥我孝敬公婆,与人为善,到头来还让我受这些个苦,遭这些个罪,现在才明白了。”李婶摸摸汪的头,“亲生的儿女又能咋样呢?李婶老了老了还能让你这么矜贵的人伺候,这辈子也值了。”
“李婶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你把我当外人了?”汪说。
“没,婶子把你当‘内人’。”李婶逗汪,把自己也逗笑了,真的觉得腿好像真的不那么疼了。从那以后,汪就睡在李婶儿屋里,李婶疼得睡不着的时候,她就起来给李婶搓腿按摩。几天下来,累倒是不觉得,就是困的要命,汪是老马御封的‘睡神’,缺什么也不能缺了觉。一缺了觉就觉得昏昏沉沉的,像生病了一样。
这天郑浩回来的晚了,轻手轻脚的开门进了屋,正准备回卧室,才看见汪躺在沙发上。郑浩吓了一跳,忙过去拍拍汪的脸问道:“小文小文,你怎么了?”
“丝....”汪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睛,看见是郑浩,“好疼,你干什么!”郑浩松了口气,问:“你怎么睡在这里啊?”
“你管我干什么?正睡得香被你打醒了!”
“我还以为你怎么了,再说你睡在这里不盖东西会着凉的。”
汪起身跌跌撞撞的往卧室走。”郑浩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心里一动,忍不住叫她,“小文?”
“干什么?”汪不耐烦的问道。
“陪我喝杯酒吧。”郑浩说。
“这么晚了喝什么酒啊?”汪一看表顿时一激灵,“三点半了!你才回来?”郑浩嘘了一声拉起她到餐厅。从酒柜里取了一瓶红酒打开,给汪和自己各倒了半杯。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汪又问。郑浩看着她笑,“你现在的样子看上去就像个管家婆。”汪瞅了他一眼,“谁爱管你!”
“陪客户。”郑浩说。
“女客户吧?”汪一挑眉毛说道。郑浩伸出食指弹了她一下,“女客户倒好了,最起码看着也赏心悦目,能换换脑子。”郑浩盯着杯里的红酒失了神,汪也不出声,由着他神游。一会儿郑浩醒了,汪说:“累就洗了澡去睡吧。我给你放水。”
“不用,你和我坐一会儿就好。”郑浩说。汪以为他要说什么,等着,他又不出声了,小口的抿着红酒,半响才说:“你回去睡吧。”
“那你呢?”汪问。
“我再坐会儿。”郑浩又给自己的杯子里添了点酒。汪把自己的杯子递过去,“那就给我也来点吧,我也被你吵的不瞌睡了。”
郑浩笑了笑给汪倒上酒,“今天谈定了一个大客户,喝点酒就当是庆祝吧。”汪忙和他碰了一下,“祝贺!”“谢谢。”郑浩说。
“谈定了客户应该高兴啊,怎么看你还是闷闷不乐的?”汪问。
“高兴倒没觉得,就是觉得累。这段时间的神经绷的太紧了,一松懈下来第一个反应就是累。”郑浩说。汪对郑浩的工作态度大不以为然,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大可以不必这么拼命的。
“我记得不知在哪儿看过一句话,说领导者的智慧,在于学会适时放手。有很多事情交给别人做效果也是一样的,不用事事都亲力亲为。”汪说。
“放手?那我闲下来做什么呢?”郑浩问。约会谈恋爱,结婚生子。汪觉得她和郑浩就是工作的两个极端,一个积极一个消极,一个视工作如命,一个视工作为痛。
见郑浩还在等她的答复,汪耸耸肩说道:“对我这样一个胸无大志的人来说,用来消磨时间的节目有很多,但是你的世界是我不了解的,所以...不知道。”
“那你就说一说胸无大志的人是怎么消磨时间的?”郑浩笑着问。
“看书看电影,和朋友聊天,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做,就是坐着发呆。”汪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