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长安,宫阙高深,帝王的车架缓缓驶入,宫城重地,计谋伴随着鲜血在岁月中越发的浓重。
“臣妾恭迎陛下”椒房殿中,一妇人行跪拜之礼,刘邦微笑着上前扶起,拉着妇人的手道:“为夫说过,定会平安归来,夫人可信”?
吕后掩嘴一笑,伸手轻轻抚摸着刘邦的脊背,眼神中满是关切,“陛下可好些了”?
“夫人放心”刘邦将吕后一把抱入怀中,平城之时,他真怕那一箭射中要害,再不见妻儿。
“陛下,障碍已请,还请陛下放心”。
刘邦听闻此话,松开吕后,又喜有惊,简直难以相信,“你是说,韩信……”。
“是”。
“陛下,南越传来消息,宜城侯薨殁了”高离微步上前,低声说道。
“什么,他是如何……”刘邦盯着高离问道,他难以相信自己结义的兄弟会如此离去,虽说安南兴兵十万,可以他南越的军队足以抵抗,高离明白刘邦的意思,微微躬身说道:“宜城侯在桂林郡南部抗击安南之时,被暗箭所中,在部将的护卫下冲出重围回道番禺,救治无效而亡”。
刘邦听着高离的叙述,混浊的泪水便流了下来,他颤抖着手,拉着高离说道:“宣旨,宜城侯忠勇可嘉,为国殉职,追谥为南越王,以国君之礼葬之,其子赵陀继承爵位,封为武王,统领南越军务,即刻领南越兵马抵御外敌,收复桂林一郡,以宽民生之苦,以扬我大汉之威”。
“是”高离低头作揖,眼角有一丝晶莹液体,他久慕宜城侯风采,一代名将,如今以身殉国,可惜。
“陛下”吕后拉着刘邦的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刘邦看了一眼吕后,擦了擦脸庞的泪水,嘶哑着声音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如此时刻,切不可因小失大”。
“可是,陛下”。
刘邦抬手制止,摸了摸吕后的脸道:“好了”,转头对一旁的高离,挥了挥手,高离领会,便扬着嗓门,“起驾”,吕后见刘邦要走,也没阻拦,行了一礼,便目送刘邦离开,一旁的言季看着甚是不解,疑惑的问道:“娘娘”。
吕后撇了一眼言季,眼神狠辣的看着殿外,“有人要称王了,看来这旧人死了可比活着有价值,哈哈”。
听着吕后那让人慎得慌的笑声,言季大致也猜到了一二,便没有继续询问下去,正午的天气,阴沉得像是要下雨,刘邦将护卫都留在长乐宫外,自己一人独自进殿,席地而坐,手摸着冰冷的地板,还能嗅到一丝轻微的血腥味,长叹一口气,看着如今没有丝毫奇异的宫殿,想着当时的情景,韩信被乱箭射杀的时候该有多么的寒心啊!泪水溢出眼眶滴落在水平得地面,静悄悄的地方仿佛能听见泪滴的声音,刘邦压抑着情绪,低沉着声音,眼看着殿中主位,重重捶打着地板,“如今故友皆逝,唯有我这个帝王成了孤家寡人了,高处不胜寒,衣食冷暖,如饮水自知,在无人在身边提醒,是否该加件衣裳,别为国事操劳过度的话语怕是今后再无人说了,能与我刘邦把酒言欢,称兄道弟的朋友也快要被自己赶尽杀绝了,我这双手上,沾染得最多的鲜血不是敌兵外寇,而是你们这些与我厮杀往来,为我打拼江山的兄弟……”,说到此处,刘邦咽了咽口水,长叹一口气,带着哭腔继续说道:“韩信啊!你本可以不死,奈何你太过聪明,即使一点点的兵马在你手上我都怕你会反,纵使你不会,可我坐在这个位置之上,怎么能不杜绝一切可能,你,卢绾,刘豨,英布,彭越,你们这些跟随我的人,哪一个不是军功累累,一方诸侯,若我百年之后,盈儿继位,到时你们举兵,那我汉室天下岂不和秦一样二世而亡,所以,你们也别怪我无情,若要问责,待朕百年之后,自会向你等请罪,如今,宜城侯战死南越,你们这群老友倒是可以无忧无虑了,唯留朕一人于世算计天下人心,玩弄亲情……”,刘邦进长乐宫许久不见出来,高离甚是担心,他跟随刘邦多年,自然知道,如今故友多半辞世,虽说是他为稳固政权而痛下杀手,可毕竟天子也是人,心中也是血肉,如何能不悲伤难过,明白此一点,高离也知不好轻易的提醒刘邦保重龙体,也只能默默的等着,等待着他情绪的平复,正当高离焦虑等待之时,那一扇紧闭的宫门慢慢的打开,高离赶紧迎上去,看着刘邦的面容,高离有些惊吓,指着刘邦的头发断断续续的说道:“陛下,您……的……头……头发”,刘邦看着高离的样子,心中有些气愤,提高了声音问道:“朕的头发怎么了,看见什么就说,支支吾吾的像什么样子”。
“陛下,你的头发全部都斑白了”高离微微躬身,小心的说道。
刘邦听闻此话,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道:“是啊!朕老了,我们都老了”。
高离听出了刘邦语气中的无奈,故赶紧奉承道:“陛下正值壮年,何来苍老一说”,刘邦挥了挥手制止了高离的奉承,看着随风而动的树叶,看着远方,半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传朕旨意,赵相贯高行刺天子,大逆不道,诛灭三族,赵王张敖管教下属无方,谪降为宣平侯,供奉减半,无旨不得出入赵地”,刘邦说罢,见高离还愣在原地,便呵斥道:“你还站着干嘛?赶紧命中书令拟旨通告”。
“是”。
赵相贯高行刺一时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吕后听闻女婿行下属之过受牵连,立马跑去宣室殿向刘邦求情,无奈刘邦听闻,大怒,下令,若再有人敢为赵王求情,罪同谋逆,当诛灭三族,自此旨一处,众朝臣就是有心想为赵王鸣冤,也只能藏在心中,只字不提,太子刘盈听闻此事,急忙入宫面见天子,宣室殿中,刘邦斥退了左右,只有他和刘盈二人,刘盈跪拜于地正欲说话就被刘邦制止,刘邦放下手中奏折,站起身来,走到刘盈面前将他扶起,面色平静的说道:“盈儿,父皇知道你为何而来,可是此事无论谁来,也不会改变,你母后也来为张敖求情过,被我呵斥了一顿,父皇知道,张敖是乐儿的夫君,朕的女婿,你的姐夫,可时候有些事,不是说有亲情的存在就可以赦免的,你未来也是天子,你可知天子为何称自己为寡人”?
刘盈看着刘邦,摇了摇头,“儿臣不知”。
“盈儿啊!古来帝王天子,哪一个不是踩着同胞兄弟师长朋友的尸体爬上这把龙椅的,又有哪一个帝王的手是干净的呢?兄弟朋友,亲情友谊都没有了,不就是孤独一人了吗”?
“即是如此,又何必赶尽杀绝”刘盈不解的问道。
刘邦拍了拍刘盈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盈儿,你太过仁义,你可知,你若不下手,别人就会下手,就算目前安好,谁又敢保证,他这一方诸侯不会被自己的军功迷惑而对天子的封赏不满,不会被人利用而举兵使天下大乱,百姓流离失所,没人敢保证,因为人心贪婪,有了欲望就会丢弃誓言情义”。
“可是父皇……”。
刘邦抬手制止了刘盈的话语,从案台上拿了一份各诸侯的兵马粮册给刘盈,“你自己看看吧,这是父皇名人秘密调查各诸侯所得的消息,你看看他们手中的兵马,如若真的到了那一天,我们刘氏的天下怕是要被瓜分殆尽了”。
“这怎么可能,他们怎么会秘密训练如此多的军队”刘盈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手中的书册。
刘邦慢慢走回案台,一边批阅着奏章一边对着刘盈说道:“古有尧舜禅位,为何到了夏禹就成了家天下,还不是因为天下只有一个至尊之位,每个人都想上位,你记住,危急之时只有你自己才能救自己,别指望诸侯来援,一旦失败,他们就会聚集兵马瓜分你的天下,切记”。
刘盈听完这些,心中疑惑已解,也知晓作为一个帝王的不易,他微微躬身行了个拱手礼道:“儿臣明白了,儿臣告退”。
刘邦轻轻点头,看了一眼刘盈的背影,继续处理着手中的奏章,而此时的南越,正满城素缟,全城哀伤,自南越王赵锦薨殁,赵陀就忙着处理后事,近日接京都旨意,命自己带兵出征,怎知后续又传来赵王谪降一事,赵陀早已看透朝堂之事,倒是没怎么在意,安平郡主虽也知晓帝王之术,但看到旨意之时也不免震惊,“皇伯伯怎能如此”?
“帝王权术,天下都是他的,想怎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赵陀平静的说道,语气中没有半分的气愤,安平郡主看着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侧脸问道:“难道你不担心你的兄弟”?
赵陀拿了一块布子,细细的擦拭着手中宝剑,“担心有何用,皇后娘娘去请求还不是被训斥了,太子殿下进宫面见陛下也无成效,这一切自然有其发展,我们拭目以待就好”。
安平郡主知道赵陀所说也是事实,既然如此,那就不去管它,安平郡主小心翼翼的看着赵陀,低声说道:“还有一件事,就是,就是我们的孩子的名字……”。
赵陀听到此话,难免伤心,他放下手中之剑叹了一口气,眼含泪水的说道:“本来孩子的名字是该让父亲帮取的,如今父亲薨殁,我……”,说着泪水就流了下来,安平郡主上前抱着赵陀的头,安慰道:“夫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公公若在天有灵,此次我们一定能击退外敌,我们会全家团圆,无数的家庭也会团圆的”。
赵陀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勉强挤出一点笑容,他虽难过,可不能因此而让更多人陪着自己难过,让家人担心,赵陀轻拍着安平郡主的背,思虑着,半眯着眼说道:“不如就叫赵玥晨吧!月儿觉得如何”?
“一切都听夫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