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都城,晨雾还未散去,冷清的街道上杂乱的马蹄声打破了寂静,残破的战旗被清晨的冷风吹起,将士身上的鲜血还未凝聚,疲惫的面庞饱受风霜,宜城侯府的大门正在缓缓打开,一老者正在交代着什么,不远的庭院中,一英俊的少年正在舞动着手中宝剑,剑过之处,片羽难留,凌厉的剑锋在他的手中显得越发的平顺,丝毫没有生疏之感,若无绝对的天赋聪明,如此年纪怕是难以领会这云水谣的精锐,看他一纵一跃风流潇洒,就知其武学造诣已不在其父亲宜城侯赵锦之下,赵陀舞罢一场,花飞漫天,老者浅笑着拍手称赞道:“少爷之剑法已如此精美,怕是侯爷也不是你的对手了呢”。
赵陀挥动着手中之剑,似笑非笑的看着老者,半眯着眼睛,“祥叔,您可别恭维我,您和父亲在云水谣上的修为也不低,若真切磋起来,你们是长辈,我肯定会输的”。
祥叔大笑着看着赵陀,突然一个柔美的声音传过来,温柔道:“夫君说得对,祥叔您可是长辈,夫君自然不能和您切磋”,听着声音,赵陀微笑着转过身,把剑插回剑鞘轻放在地,小跑着过去扶着来人,祥叔笑着微微躬身道:“少夫人哪里话,我们怎么敢和少爷切磋呢?您也知道少爷的剑法,我们哪里是对手”。
安平郡主拉着赵陀的手臂撒娇道:“夫君,你看,祥叔他们都这样,这般的呵护您,我可不服”,赵陀闻言,把头一扬,故作高傲的说道:“就这样挺好,月儿不服啊!那也没办法”。
安平郡主看着赵陀的样子,瞪了他一眼,咬了咬嘴唇道:“我不理你了啊”!见赵陀没有动静,又说了一遍道:“我不理你了啊,我进去了哦”,见赵陀没反应,故意转身,赵陀见安平郡主转身要进去,虽然知道她是在试探,但谁让自己是他夫君呢,谁让她是自己这辈子最最宠爱,无条件宠溺的人呢?赵陀一把抱住安平郡主,低声道:“生气了”?
安平郡主用手轻轻捶打着赵陀的胸膛,嘴角微微上扬,把头埋进赵陀那宽阔的胸膛中,低头浅笑道:“还有长辈呢”?
赵陀侧着头,看着祥叔,大笑的问道:“祥叔,看着我们这样,您老不介意吧”?
祥叔哈哈笑着,“看着少爷和郡主如此恩爱,祥叔就放心了,我去看看小少爷,看看我们侯府的宝贝”说罢,大笑着走了,祥叔刚走不久,就听闻侯府门外有杂乱的马蹄声,赵陀轻轻松开抱着安平郡主的手,转头看着府门出,一个满身伤痕,跌跌撞撞跑来的人让赵陀心觉不安,安平郡主一眼认出了来人,便跟着赵陀急忙上前扶起跌倒在地的人,安平郡主看着来人身上的伤痕,关切的问道:“卫统领,发生了何事?你不是随公公在崇左抵御安南军吗?怎会如此”?
赵陀紧皱着眉,“卫统领,我父亲和岳父在何处”?
卫炎缓了缓劲,哭泣着道:“桂林郡南部失守,黄信义将军战死,侯爷被安南军之流矢所中,现在府门之外,护卫的将士们皆已累趴,少将军赶紧请最好的大夫为侯爷医治,至于王爷在何处?末将不知晓,自从桂南失守,我们就短了信息,想来处境艰难”,卫炎说罢,便倒在地上,赵陀红着眼睛叫道:“祥叔,祥叔”。
祥叔听到叫声,立马赶来,看到眼前情景,顿觉大事不妙,安平郡主看着赵陀,转头对祥叔说道:“祥叔,赶快找几个人把卫统领抬进去,再找几个人把城里最好的大夫都请来,叫人准备东西,公公负伤,我们要把他老人家安置好”。
祥叔听着安平郡主的话,一脸的震惊和难过,“我马上……马上去……办,马上去办”,说完便急忙去交代了,他难以相信,侯爷会负伤,如今生命垂危,当年自己跟随他时,他可是个战无不胜的常胜将军,为汉室立下多少功劳,虽说如今已年迈,可怎么就到了如此地步,想着,脸庞流下两行老泪,赵陀踉跄着站起,眼眶红润,走了几步,突然跌倒在地,安平郡主立马跑过去扶起他,泪水顺着她那美丽的脸庞流下,滴落在地成了晶莹的水珠,安平郡主摸着赵陀的脸,泪流满面的说道:“夫君,如此局面,你可要撑住,为了南越,为了公公,也为了我和孩子”。
赵陀红着玩看着安平郡主,泪水便流了下来,他抱着安平郡主如孩子一般的哭了出来,安平郡主轻轻拍着赵陀的背,安慰道:“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南越之战吃紧,而远在京都长安的妇人,却在算计着人心,玩弄着歹毒的计谋,自从刘邦受伤的消息传入京都被吕后所知后,她便开始了安排,以防止京中不安为由派兵软禁了在京的淮阴侯韩信,如今算算时日,天子应已在回程的路上,吕后整了整自己的衣冠,抬眼看着室外的暮色,目光狠绝的询问着身旁的言季道:“都安排好了吗”?话语间没有丝毫的柔情,全是冰冷的语言。
言季轻轻点头,躬身回道:“是,一切已妥当,想必现在已到韩王府了吧”!
“走吧”吕后面无表情,眼色慎人的看着不远处的宫殿,言季自然明白吕后的意思,恭敬谨慎的跟着吕后向不远处的宫殿走去,沉默中有些一丝让人难以察觉的恐惧和无情。
暮色初降的韩王府,庭中那不知名的花朵正在怒放,韩信盯着那鲜红的花朵,抬头叹了一口气道:“就是今日了吧”!
韩王府的管家听着主人如此莫名其妙的感叹,甚是不解,遂问道:“老爷,何事烦忧,不知老奴可否分忧”?
韩信听着管家的话,笑了笑说道:“管家啊!你跟随我多年,今日就去账房拿些银两分发给各个伙计,你也那一份走吧”!
“这是为何”管家不解的问道。
“都走吧,赶紧走,不然怕是来不及了”韩信意味深长的看着庭中的花朵,花虽艳丽却也正在飘零,怕是很快就要化为尘土了。
“老爷”。
“走,都走,赶紧离开,我不是在跟您商量”韩信提高了嗓门说道。
“是,老爷,只是您……”管家无奈的摇了摇头,他知道,侯爷此次入京便被软禁,如今又要遣散家仆,怕是有大事发生,不过他也知道侯爷的脾气,只要他决定了的事,任何人都无法让他改变。
“我会保重的,只是老管家,离开后就回乡吧,告诉大家,此生都不要再来京城,切记切记”韩信看着跟随自己多年的管家说道,毕竟是跟随了多年的老人,不是家人胜是家人,如今自己身如囚犯,让他们尽早离开也算了了自己的一点担忧,想到此处,韩信不免有些欣慰,自己是多年疆场上拼杀出来的人,没想到还是没能躲过世俗的规则,情义之于自己,为何自己如何做都不能狠绝毒辣。
“是,老奴记住了”管家微微点头,微笑着,那额头的皱纹和头上的白发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久远沧桑的故事,韩信看着老管家离去时的背影,突然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他在世时也如老管家一样,对人和善,对孩子宽容,韩信正在沉思,忽然听见府外有马蹄声传来,韩信向门前走了两步,见一对禁军护卫着一中年男子进来,男子手中拿走一绣有凤凰图案的帛书,韩信执礼道:“萧丞相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府上啊”!
萧何看着这个偌大冷清的韩王府,便知道韩信已猜到了一些事,既然如此,这段月下追韩信的往事怕也只能存续于史书中了,萧何颤抖着双手,缓缓打开圣旨,韩信看着萧何的样子,故意打趣道:“丞相如此模样,难道我韩信今日有大事发生,竟让我们堂堂萧大丞相如此害怕宣读旨意”。
萧何听着韩信的话,并未理会,只是紧皱着眉头,一副哭脸像的念道:“皇后懿旨,本宫听闻淮阴侯入京已久,奈何陛下出征在外,不能与卿同席畅谈,本宫乃帝之后,为卿接风之宴理应补上,今日本宫设宴于长乐宫中,宴请诸位王公贵胄,还请淮阴侯勿辞”。
“臣,韩信,谨遵皇后召命”,韩信跪拜于地,嘴角有一丝难以琢磨的笑意。
长乐宫中,早有刀斧手埋伏于殿内,吕后端坐于主位之上,玩弄中手中的玉杯,长乐宫外,萧何亲送韩信到殿外,“多谢萧何兄相送,此门进就是长乐宫了,萧何兄请回吧!本侯自己进去”韩信浅笑着道谢。
萧何强忍着心中的哀伤,镇静的看着韩信,拍着他的肩膀回忆道:“当年你还是在我手下的粮草官,因一些事你不辞而别,我乘着月色将你追回举荐给陛下,陛下赏识你的才智委以重任,你过不负众望,唉,曾经的小兵,后来的大将军,王爷,如今的淮阴侯韩信,真希望我们还可以像从前一般”,萧何说罢看着长乐宫字迹轻叹了一口气道。
“丞相事物繁杂,还有时间在此感叹,快回去吧!好生珍重,若有机会你我把酒诉说,愚弟就先进去了”韩信笑着对萧何说道,话音未落人已经进了殿内,吕后见韩信来到,邪魅的笑着,“韩卿来得挺早啊,别人都没到,你倒是第一个到了,不愧是行伍出身的王侯”。
韩信微微躬身行了半礼道:“谢皇后娘娘夸赞,臣愧不敢当,让娘娘在此等臣许久,臣惶恐”,说话间,韩信已知道殿内埋伏着刀斧手,遂拍了拍自己衣服,正了正发髻,指着吕后道:“吕雉,你埋伏刀斧手,是要斩杀功臣吗”?
“大胆,竟敢直呼皇后娘娘名讳,来人呐”言季直勾勾的看着韩信,眼神全部聚集在他身上,看着他的眼神像是要把韩信吃了似的,吕后轻轻挥了挥手,言季便退到了一边,吕后诡异的笑着,眼睛盯着韩信说道:“本宫就是要诛杀你们这些功高震主的功臣”。
韩信听着此话并不吃惊,他向前走了两步,吕后看着韩信向自己走来,心中有些害怕,拿玉杯的手在颤抖着,韩信可是征战沙场的将军,若真要如此近的距离,怕是自己不过片刻便会亡于他手,韩信看着吕后那颤抖着的手和有些扭曲的脸庞,突然停下脚步,冷笑一声,问道“此事,陛下可知晓”?
吕后不屑一笑,紧盯着手中玉杯,面露凶光的说道:“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哈哈哈,帝王天下……,哈哈……”韩信不停的大笑着,吕后听着他的笑声,心中有甚是害怕,她怕韩信会做出什么自己不能应对的事,随用力一摔手中玉杯,杯着地而碎,顿时无数的箭矢射向韩信,韩信大笑着倒地,鲜血顺着箭头流出,染红了地面,长乐宫外,一只利箭穿过窗纸落在萧何的面前,萧何顿时跌坐在地,泪水顺着脸颊流下,他双手不停的锤着地面,血液从伤口流出也不觉得疼痛,吕后婀娜多姿的走来,停在萧何的旁边,看着跌坐在地的萧何,对着身边的言季说道:“怎么能让丞相坐在地上,还流了那么多血,快扶丞相起来,丞相可是为我们解决了一个大麻烦呢”!言季听着便也去扶萧何,被萧何一把甩开,吕后看着,面带笑容的走了,任由萧何瘫坐在地,萧何泪眼婆娑的看着长乐宫三个字,抬头对天大喊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萧何啊萧何,当年为何要月下追韩信啊”,萧何带着哭腔的叫声,听来分在的凄哀,他向长乐宫的门爬去,刚爬几下便整个人摔倒在地,泪水静静的流着,却听不见哭泣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