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安状态已经好多了,他说:“我想回我们的小城去了,我不想再留在这个地方了。”
“回去也好,免得睹物思人。其实在哪里都一样,在外面漂更加心累。”菠萝跟他说。
“回去吧,不管怎么样,家都是疗伤的港湾。”我说,“我们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夜了,为了这种人轻生不值得,你们放心吧,我真的没事。”临安。
当初我们几个人出来的时候,都怀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和向往,没想到短短一年,临安就先倒在了憧憬的路上。这就是人生,我们总是充满着美好的幻想,却总是被现实无情的破灭,一点点的痛,一点点的成长,直到麻木。
此生诺能幸福安定,谁愿颠沛流离。
临安走后没多久,菠萝就飞来横祸,好好的走在路边,被酒驾的撞断了脚骨,架了一个大石膏架,在医院住了一段时间后,耽误了不少工作,他老板就招了个新人,把他开除了。馨珞一放学就往医院跑,西杭经常堵车,坐公交车,有时候在路上堵很久,我就把今年新买的电动车给她骑。
大饼找到了一份在银行办信用卡的工作,每天出去找客户,收集资料,风雨无阻。
老条升职副总,整天各种应酬,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在家吃上一顿饭,每天早上出门,晚上凌晨回来,整天穿行在灯红酒绿之间。我在菜场碰到到小颜的时候,我们一起去附近的饭馆吃了个饭。
我问她:“你和老条最近还好吗?”
小颜无奈的说:“他自从升了副总后,一个星期都很难在家里吃上一顿晚饭,有时候甚至一天都说不上一句话。”她的话语里,满满的都是失落。
“老条也是为了你们的未来,他工作这么忙,你应该体谅一下他。”我安慰她。
“我知道他工作忙,所以我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他应该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只想和他每天一起吃饭,晚上一起去散散步,去逛街,我不要他赚那么多钱,我们两个够用就行了,可是,现在,我想和他说句话都那么难,有时候心情不好,打电话给他,他都说在谈客户,先挂了。”小颜说,“其实,我多希望他只是当初的那个小职员,我们每天都能一起吃饭,一起散步,我难过的时候他会安慰我,我感冒的时候,他会请假照顾我…可是…”小颜说着说着就哭了,“有时候,他半夜回来,客户没有谈妥,就会莫名其妙的冲我发脾气,我知道他工作辛苦,我都忍了,可是,他应该懂我,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不要那么多的钱,我只要两个人开开心心的过日子,现在都这么难。”
人生总是有太多的无奈,我们得到的同时,总在失去过去拥有的。
而我,在脚步急促的城市之中,依然一个人生活。我也曾经憧憬过,后来没结果。我也曾经做梦过,后来更寂寞。
可悲的是,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是真心;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付出;不是所有人都不会背叛;不是眼泪就能挽回失去的;不是乞求就可以得到;不是伤心就一定要哭泣;不是善良就可以受到庇佑;不是所有表情都要写在脸上;不是所有说爱你的人都爱你;不是任何人都理解你。
我和老条不是一类人,我宁愿因做自己而招人厌恶,也不愿为了迎合他人而伪装自己。所以,我想,我这辈子都到不了老条的高度。
头发又长到遮住眼睛了,在西杭这个地方,剪个头发都要30块钱,在我们老家,只要5到10块钱,所以,我总是在延长两次理发之间的时间。实在忍不住了,跑到理发店,理发。我坐在理发椅上,店里面摇摇欲坠的音响在那大力的播放俗气的情歌,冲击着我的耳膜。听来听去,不是老婆老婆我爱你,就是我想你想你想到昏天黑地。那个给我理发的小哥顶着鸡冠头,摇头晃脑的跟着唱,顺便对着门外裹着短裙步履匆匆的美女痴笑。小哥边搓头发,边跟我搭话:“哎,你平时都听什么歌呀?”我下意识的说:“安静。”他反应很迅速:“哦,周杰伦吗?”
周杰伦?我不是说周杰伦的那首《安静》。我只是回他一个呵呵的笑,但他不在乎我的冷淡,任然兴致勃勃的问我:“你上大学了吧?”
“我早毕业了,工作都好几年了。”
“那你应该有二十五六了吧,有女朋友了吗?”小哥不厌其烦的搭话。
“没有。”
“那要抓紧了,在我们老家那边,你这个年纪再不结婚,爸妈就该着急了。我姐姐比你大一点,都有3个儿子了。”
我被他老气的念叨搅的心烦,随心敲了他一句:“那你呢?”
他果然楞了:“我嘛,我等攒够了钱就把我老婆接出来。我再做几年,多学几个发式,多积累一些客户,就能自己开店了,到时候让我老婆做老板娘。”
小哥染着七彩的头发,穿着嫩绿的裤子,手腕上叮叮啷啷挂着好几圈黄橙橙的环。他还是那么俗气,他的理想,他的愿望,甚至爱,都统统的俗不可耐。店里继续供放着狼爱上羊,爱的疯狂。
可是那一刻,我在这歌里,听出了一个男子的爱与野心,以及他卑微的可笑的努力。可是那卑微与可笑加在一起,并不让我轻视。真实的感情有什么好轻视的呢?哪怕它是粗糙的,哪怕它含有杂质,也有它自己的一种力量。
表姨曾经和我说过帮她家打扫过卫士的钟阿姨。一张短而宽的脸,塌鼻梁,厚嘴唇,一头乱糟糟的黄头发,没有风也在起舞,真能冲冠的样子。打扫时也是豪放派,拖地是大力把椅子往旁边一掼,擦窗户的时候大起大合,摸几下就算完工,还时不时的要接电话,用粗蛮的声音跟老公吵架,骂儿子不好好做作业,尽管隔着一堵墙,她的哭天抢地笃誓咒骂仍然传进来:你哪还记得我们娘俩呀?你良心早就喂狗了,我这辈子是砸你们手上了,反正你等着看吧。更要命的是,她每个月都跟我表姨暗示有别人要出更高的价钱雇她,我表姨找不到接替的人只能允许给她涨工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