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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默默回房。将双鹰施舍的几两碎银仔细分成两份,一半交尚穷穷买吃食,另一半则拿了去请大夫。镇上医馆药铺差不多都关了门,好容易找了个走方郎中,胡乱看了看黄帝儿的腿,便说毒瘴已深入肌理,无药可医,只能截除。林鹿儿闻言大怒,一脚把他踢出了门。

黄帝儿也自焦躁,捶着自己的大腿骂道:“死便死,这般半死不活废人一个,算甚么鸟事!”鹿儿心里难过,呆呆瞅着他不言声,若非当初存心招惹这少年,便不会阴差阳错遇上坏蛋朱棉棉,黄帝儿就不会吃这么多苦,自当他的江洋大盗,何等快活。

窗前一道雪亮的闪电,紧接着大雨倾盆。这雨下了几个时辰仍未止,众人困在屋内大眼瞪小眼,又不能出去玩,只能在那数雨滴。鹿儿百般无赖,直着眼研究墙上的水渍到底像鸭子还是茶壶,鸭子屁股下生了几个蛋,忽然大叫一声“啊哟”,跳将起来。

原来她无意之中想起幼年时似乎听父亲说过,母亲杨天意乃是大宋国医,无论什么疑难杂症,无不手到病除。当下不管不顾,冲入雨中。

很快,萧恩时遮着把大伞,冒雨将妻子送了过来。杨天意略看了看帝儿的病势,说道:“不妨事,将息几日便可痊愈。”留下一瓶药粉走了。

只把鹿儿高兴得手舞足蹈,将药瓶塞给尚穷穷,“这事就麻烦你——阿嚏!”黄帝儿似有些不情愿,皱着眉说:“看你湿淋淋水鸡子样,莫要着凉了。”鹿儿将胸腹一挺,“不妨事,我棒着呢——阿、阿嚏!”

夏日骤雨本是常事,一般疾来疾止,这场雨却颇为蹊跷,来势汹汹去时缓慢,一连下了几天几夜,仍是暴雨如注,让人不禁奇怪是老天漏了,还是行雨的龙王睡着了忘记打道回府。

客栈地势偏低,屋内水都漫到了床档,伙计们来去都乘木盆,鹿儿看着有趣,便拖出洗澡的木桶,在房里当船划着玩。尚穷穷眼热也想坐,黄帝儿冒了句:“咦,你这腿肚子是胖的还是撞的啊,这么粗……你一上去,船就会沉。”尚穷穷嘟嘴道:“我有那么胖嘛?人家只不过是有点……丰满,而已。”黄帝儿看了看她的大饼脸塌鼻梁,哈哈道:“美女才能叫丰满,你那叫粗胚。”

气得尚穷穷哼哼唧唧:“不要嘲笑胖子,胖子都是好孩子。”

黄帝儿心情大好,继续奚落:“你心灵再美也就是个好心肠的胖子。”

尚穷穷:“……”

那药果有效验,帝儿的腿奇迹般痊愈,雨也适时地停了,日头即刻火辣辣地冒出来,地面水汽蒸腾。快沤烂的三个人来到屋外晒太阳,尚穷穷前后左右地乱转,说是只有这样才能晒得均匀。

看着生龙活虎的黄帝儿,想着得去给人家道个谢,却被告知那家人一早便走了。鹿儿心头一凉,深悔没有及时认亲,怔怔地只想哭,却怕被他二人看见,假装抬头咒骂这什么鬼天啊,还让不让人活啊等等。

一边抱怨,一边还得为肚子积极开动脑筋,便约了黄帝儿一道外出找找有啥可吃的。

不觉出了镇子,边上有处丛林。蓦然一团水汽急速掠过身边,隐约只见里头挟裹个男子花影,几乎脚不沾地。望着绝尘而去的大叔,鹿儿几乎按捺不住心中的赞美:大热天的,跑这么快,是赶着去中暑呢吗?

进到树林,黄帝儿捡了几段树枝,用随身带的匕首削尖,两人东张西望寻找猎物。无意中见地下掉了只粉红小鞋,前端绣了一紫一黄两只蝴蝶,翩然欲飞。鹿儿只觉这鞋的式样好生眼熟,像是自己小时候也穿过,不觉一怔,就在这时,林中隐隐传出孩童哭声。

循声而去,眼前的一幕将他俩惊住了:只见有个男子坐在棵被雷电劈掉半截的枯树上,双手各抓着一名孩童,竟是隐儿和叶风。那男子通身披了张花斑豹皮,脑袋很大,嘴唇鲜红,长长的獠牙翻出口外,臂长如猿,拎着这对童男童女左看看右瞧瞧,似乎拿不定主意先吃哪一个。

他们不知此怪乃是阴间的九大鬼王之一“啖血鬼王”,只疑似是方才遇见的大叔,长相挺瘆人的。再看孩子们,吓得哇哇大哭的是叶风,倒是隐儿这小姑娘无畏,安安静静向那鬼王说道:“你是谁,干吗要抓我们?我爹爹追来,定不会放过你的!”

啖血鬼王露出狰狞表情,忽地将她摔在地下,伸嘴向叶风颈间咬去。“不好!”鹿儿急急推了把黄帝儿,“你先挡一阵,我去救人!”

黄帝儿握着匕首不言声跃了出去,正正捅在那鬼王后肩,黑血一下子涌了出来。鬼王出其不意,手一抖掼下叶风,鹿儿趁机跑过去将俩小童拉起,说了声:“快跑,谁跑得慢就是臭鸡蛋!”将他们推到一块青石后躲藏起来。

啖血鬼王大怒,发出声凄厉的嘶吼,一伸手将黄帝儿捉住,双臂将他举过头顶,眼看便要分尸当地。正当这时,雪亮的一道闪电迎面飞来,在他右臂上绕了个圈,又稳稳地飞了回去。

鬼王大叫一声,连连甩动胳臂,污血四溅。树林中缓步出来一人,正是萧恩时。

原来他们途中休息,俩孩子好动,自去扑蝴蝶玩,不料凭空刮起一阵戾风,飞沙走石平息后,却发现孩子们不见了。萧恩时知道不好,留下“冀中双鹰”照看爱妻,自己返身来寻。好在走出不远,是叶风的哭声引他来此。

此刻萧恩时心里也暗暗奇怪:“精剑银钩”乃是他独步武林的绝技,当世没几人能够避开,方才银钩出手,料着必将敌人手臂整条削下,不想只令其受了轻伤,此人物不知是何方神圣。

黄帝儿掉在地上,翻了个身跳起来,瞪着牛眼喊道:“大叔你来啦,快把你家小东西带走,这家伙凶得很,让我来对付他!”他不知萧恩时乃当世第一高手,是以言出大话。

萧恩时点点头,“好孩子。”不但不走,反而缓步上前,刚要问对方是谁,那鬼王已扑了过来。

萧恩时反手一掌,正击在鬼王腰间。他这掌乃是试探虚实,是以只用了五分力,未料掌力似击在牛皮鼓上,空洞洞的毫无反应,略一迟疑,已被对方左臂揽上颈项,卡住难以呼吸。

惊异之下,不假思索地使出一招“海不扬波掌”。这是他二十岁上久驻东海之滨,日观潮起潮落,夜观斗转星移,自创所得这套掌法,原先共有一百零八式变化,后来武功日进,渐渐悟出“大象无形、大巧若拙”的道理,有意化无意,无有容万有,最后将万千变化融入一招之中,便是这“海不扬波”,端的威力无穷。

果然那鬼王身子晃了两晃,似乎有些呆愣,接着却五指如钩,硬生生望他头顶插下。萧恩时疾忙拼全力连出两掌,只听“嘭嘭”几声巨响,鬼王前胸被掌力轰开了个大窟窿,血肉横飞,露出森森白骨,哇哇惨叫着跑了。

这一下只将鹿、帝看得目瞪口呆。萧恩时扶起孩子们,帮叶风拭去泪水,遥遥对他们说了句:“多谢。”不及多问,恐妻子担心,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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