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子循着声音抬头观瞧,见一只白鹤自东边飞来,鹤上盘坐着一位白衣白发的老道,心中大为惊喜,抱拳迎道:“原来是义震师伯!”
宁阳虽为千年古观,然所经不过八代弟子,以“忠信孝悌礼义廉耻”这“八德”为辈分,被十方子称作义震师伯的老道正是宁阳观硕果仅存的“义”字辈长老,也是宁阳四门八脉中的朱雀门门主、八脉中震字一脉的首座。
义震虽已百岁高龄,却依旧童颜鹤发,衣袂飘飘,颇有几分道骨仙风,寻常人见了只怕都认为他便是活神仙了。白鹤飞至崖边,义震跃下白鹤,见十方子这和尚打扮,着实惊讶:“你这是什么扮相?”
“师、师伯……”
十方子老脸再厚,也有些难以启齿,转了机锋道:“这……这先不提,先解决了这些火虫子保阵法无虞才是。方才师侄要以火龙之术焚而灭之,师伯为何阻止?”
义震看了看底下红闪闪的虫子,知道情势严峻,便不纠结于十方子的扮相,正色道:“我虽不识这些是什么虫子,然它们皆是体内红光闪闪,似是火光,想必也并不会怕火。而且宁阳观四门八脉之中,属你离字一脉最为强横,那离火一出,虫子烧不烧得死且不说,那铁梨树虽不易燃烧,终也有被烧死的危险,树若烧死了,这八门金锁阵说不定会有损伤!”
“那按师伯的意思,当如何处置?”十方子点头询问道。
“你且退后些!”义震从怀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八卦镜握于手中,左手剑指冲天,口中念道:“嘘为云雨,嘻为雷霆。通天彻地,出幽入明。援引天雷,诛灭妖邪!”
顷刻间原本万里无云的夜空竟然乌云遮天,雷鸣震耳,云层中闪电噼噼啪啪闪烁不停。
“雷霆诀,着着着!”义震一声敕令,只见云层中闪电如雨点般急速落下,打在圆坑中央,那些树木被雷电打得铮铮作响,好似钢铁一般。
一阵雷电过后,那圆坑中心突然射出一道白光,紧接着白光以射出的原点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开来,继而笼罩整个圆坑,霎时间一阵阵罡风呼啸而过,站在边缘的三人离得挺远也能感受到那罡风的威力,若被擦着必定非死即伤。果不其然,罡风掠过,虫子顿时被斩成数段,罡风密集处,虫子直接变为齑粉。
一时间崖壁下“吱吱”惨叫声不绝于耳。
……
月色惨然,撒于腹地之中,映在地上,朦胧间,无数断虫流着着黄橙橙的脓汁,在地上扭曲摆动,身上的红色光泽渐渐退去,已然失了生机!
“这莫非就是八门金锁阵的威力?师伯方才以雷电击打的是……”
孤守玄武观三十载,年近半百的十方子却从未见过八门金锁大阵运转起来,年少时,宁阳还不是这般潦倒,听说地底下埋着的乃是宁阳主观,他多次想要道山腹中去看看,却被师父喝止,此时想来倒是后怕不已。
与十方子不同,义震已逾百岁,他入门时不过三四岁,那时宁阳主观还在,宁阳观中,不仅有观主凝阳子坐镇,还有天纵奇才岚影、妫昊,即便是其他五脉,也是人才济济。而作为宁阳观的守观大阵——八门金锁阵,它的威力义震自是见过不少次,其中奥妙他也略知一二。
“不错,我所击打的正是八门金锁阵的中心阵眼,用以激发此阵!此阵倾注了凝阳子师伯毕生的心血,威力确实不容小觑,且八门金锁阵变化万千,方才的罡风阵不过是千万变化中的一种,凡有些修为之人误入其中,几乎是十死无生之局。”见十方子想问,才捋捋胡须,解释一番,脸上颇有自得之色,可他却又转了机锋道:“这八门金锁阵虽十分强悍,寻常高手皆是难以破除,可它却有一个十分大的缺陷,那便是对寻常活物并无威胁!”
沃野之上,山峦之中,岂能没有活物?听义震这般说辞,十方子却是不由担心起来,说道:“因此这些虫子才能随意进入!若如此,以后猫啊、狗啊的进入此阵来破坏阵眼岂不糟糕!”
义震呵呵一笑,却是浑不在意,显然他还卖了个关子,见十方子面有菜色,才道:“倒也不尽然,八门金锁阵除去这些大威能变化,本身就是一个迷阵,有些灵智的活物误入其中,必定会迷失方向,困死其中!可这些虫子六感不强,不受此阵影响,只需有人指挥,便能入得阵中!”
不说还好,这样一说,十方子可就更为担心了,今夜入阵的这些虫子并不是宁城山所有,那必然是受人驱使,自别处而来,换言之,便是有人来此,别有用心,欲以破坏八门金锁阵!
“铃铃……”
一阵短促的铃声从西南边的密林里传来,残存的虫子听到铃声,如潮水般往西南边退去。
“果然!”义震闻见铃声,大喝道:“莫信!”
只听远处应了一声“是”!
月华之中,一道人影自腹地南边腾身而起,一袭白衣沾着月华,手中长剑伴着雷电,便又几分雷公附体之意,便向铃声处纵了过去!
这一边,义震双目虚掩,剑指置于眉心,嘴中法诀不停,只见他全身真气透体而出,袍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
只听一声轻啸,义震所立之地便空空如也,只留下一道残影。四下找寻义震身影,却见腹地东侧山脊之上,水月庵院墙之外,一股灵力激荡开来,现出来一道身影,正是义震!
十方子站在原地,大为震惊,他所在之处离那水月庵至少百丈之远,义震却是眨眼间便到了那里,思来想去,十方子想起来,震字一脉本就有一门心法叫做紫阳丹诀,与他离字一脉的灵宝真经一样,有移形换位的效果,只是便如他这般修为,施展出来也不过是将自己移到十几丈开外便是极限,却如师伯这般他是办不到的。
再又略略回忆方才师伯的事发过程,并不像是紫阳丹诀,不禁猜道:“莫非……莫非师伯已经悟到那传说中的越行之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