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重抱着小孩儿,与人打听完宁阳观如何走,明确了方向才走出永丰镇。走了许久,到了一处废弃的草屋,此时天色暗了下来,陆重准备在这草屋里过一夜,明日再启程。
燃起篝火,坐下休息,看着一旁还在舔着糖葫芦的小孩儿,陆重这才想起来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这孩子怎么办?
“小弟弟,你家在哪呀?”陆重问。小孩嘟着沾满糖沫的嘴,摇了摇头。陆重又问:“那你爹娘叫什么呀?”小孩还是摇了摇头,“那你叫什么呀?”小孩依旧摇头,问了十几个有关小孩身世的问题,小孩都摇头不语。
陆重也知道,这么小的孩子,不记得这些也实属正常。心说:“可总不能带着这个孩子回宁阳观吧?怎么照顾他先不说,他父母若是找不到孩子该有多担心?早知道就不该让这孩子帮忙逃出仙人跳了!等等……”陆重忽然灵光一闪,找到了关键:“这小孩是在仙人跳里遇见的,寻常孩子不可能进到里面,那也就是说这孩子原本就是在仙人跳里生活,和羌无、鬼老头一起!难道这孩子就是鬼老头口中叫阿帝古的人?”
陆重上下打量这孩子,试着喊道:“阿帝古?”那孩子果然转过头来,陆重抱着侥幸,再问那孩子:“你叫阿帝古?”那孩子果然点点头,“嗯”了一声。
陆重心下可是后悔得不行,心道:“原本以为鬼老头口中的阿帝古也应该与羌无一样是个大人,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儿。”这下陆重就更担心了,他不小心害死了羌无的叔叔鬼老头,又不小心拐带了不知跟羌无什么关系的小孩阿帝古,那羌无知道了,非得把他扒皮抽筋不可。
陆重想着就此把这小孩儿扔在这里又于心不忍,把他送回仙人跳又不敢,思来想去还是先把这孩子带到宁阳观再说,先保证自己的安全。定下计来,陆重才躺下准备休息。
就在这时,草屋外脚步声四起,火把攒动,从外面冲进来六七个人,人手一把长剑,指着陆重,为首一女子喝道:“鬼神通,受死!”举剑便向陆重刺来。
陆重一个闪身躲过,解释道:“你们搞错了,我不是鬼神通!”
“怎么会搞错,你的打扮和画像上的十分相似,错不了!”那女子从怀中取出一张画像,比照之下有八九分相似。
陆重也看到了画像,画中人是个白发白胡子老头,画的正是已经死了的鬼神通鬼老头。知道这波人搞错了,心下大定,说道:“我不是鬼神通,我这胡子是假的,头发也是假的。”说着要扯下皮套和胡子露出本尊容颜。可不知于德水用了什么巧妙方法,胡子和皮套都脱不下来,陆重试着把胡子拔了,谁知一拔之下连皮都扯破了。
“你还狡辩,若是假胡子,怎么可能扯出血来?”领头女子怒道。
“我真的不是鬼神通,鬼神通已经死在仙人跳了!”陆重道。
“死了?他怎么死的?”女子问道。陆重便将鬼神通死的经过讲了一遍,那女子将信将疑,说道:“把他绑了,一起去仙人跳看看鬼神通到底是不是真的死了!”
旁边人提醒道:“宫主说鬼神通诡计多端,最擅长计谋,咱们在永丰镇的时候,他就带着鬼面具出来,自称鬼爷爷,教训那丁一蟹,就是不想以真面目示人,怕被咱们发现。事不宜迟,先杀了他,迟则生变。”
“也好,不管此人是不是真的鬼神通,他知道仙人跳,想来即便不是鬼神通也一定和鬼神通关系非同一般,杀了倒也好。”说完那领头女子一声口令,便一起向陆重攻去。
陆重见对方已有杀意,从墙角上捡起一段木头,权当长枪使用,心中凄苦:“没想到鬼神通不小心被我害死了,我却在这里为他背了个黑锅,也不知道这老头年轻时得罪了哪国的公主,现在来寻仇来了。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陆重边躲边解释:“我真不是鬼神通,我要是鬼神通,他修为那么高,还怕你们吗?”
“鬼神通,你不用再狡辩了,宫主说过你在三十年前受了很重的伤,修为不足一成,而且这么多年来,你的伤久治不愈,日渐衰微,已几近油尽灯枯,否则宫主也不会派我们这些人来杀你了!”领头女子说道。
陆重一听,看来是百口莫辩了,想不到没有死在羌无手下,反倒是在这里死的不明不白,而且又易了容,想必老娘也认不出我是谁,死了也没人会来认领,真是好可怜。
心中苦楚,心神不稳,不小心被其中一人绊了一跤,摔了个狗吃屎。可还不等陆重抹干净嘴上的泥,旁边一剑削过来,陆重就地一个翻滚,堪堪躲过。那剑擦着陆重划过,“咔嚓”一声划断了小孩儿手中的糖葫芦,两颗还没吃完的糖葫芦掉在了地上。
“受死!”那领头女子见陆重被逼到墙角,已经避无可避,挺剑直刺陆重心脏。
“铮……”“咣当当……”,陆重都已经放弃抵抗了,没想到形势峰回路转,突然那领头女子的长剑被打落在地,再看她手腕低垂,已然脱臼了。在场所有人都惊讶万分,而就在此时,又是几声“咣当当”的宝剑落地声,屋内七人的宝剑同时落地,手腕低垂,竟然都脱臼了。
敌对七人被打折了手腕,有些惊恐,四下寻找偷袭者,但屋里除了他们七人,便是陆重和那小孩儿,草屋只有一扇门,没有窗户,即便有人暗器偷袭也不可能打进屋里来。
最后众人将目光落到小孩儿身上,那小孩双眼盯着掉在地上的糖葫芦,眉毛倒竖,呼吸急促,显得十分生气,此时双手上各拿一个手镯,气势惊人。
“退后,这小孩有古怪!”领头女子另一只手捡起长剑握在手中,往后稍退。
事实上,她下令后退是错误的,她应该下令逃跑。因为之后的一瞬间,他们便全军覆没了!
陆重看着眼前连叫也叫不出来的七人,眼睛瞪得老大,他不敢相信刚才一瞬间眼睛所看到的一切。只在领头女子下令后退的一瞬间,小孩儿突然启动,身法快如闪电,竟然比羌无还要快上许多,简直像一阵风一般从七人身旁掠过。与此同时小孩手中的手镯不停打出,打在七人的关节各处,陆重数不清小孩打出几次手镯,但可以肯定不下百次。那七人身上的大关节都被打得脱臼,连下巴都被打脱节了,因此叫也叫不出来,只能哼哼。
陆重看着眼前的小孩,不由得咽了口唾沫,他一开始没想到这孩子叫阿帝古,现在更没想到一个三四岁的孩子竟然强悍至此!
陆重小心翼翼的慢慢靠过去,见那小孩儿眉头还立着,盯着掉在地上的糖葫芦,便伸手拿起来,将沾了泥土的部分抠掉,再放到孩子手里,那小孩才舒展开眉头,继续舔起糖葫芦来,半点杀气也没有了。
陆重心说:“还好我没有食言,给这孩子买了糖葫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陆重想了想全身关节被打脱臼的痛苦便觉得不寒而栗,全身起鸡皮疙瘩,心中更是惊叹这承天门的人都是怪物不成?那羌无年纪轻轻,已然修为比肩百岁高龄的义震;眼前这孩子更是了不得,三四岁便一身好本事,长大了还得了?不过让陆重稍微能宽心一些的便是仙人跳也就鬼老头、羌无和这小孩儿三人,如今鬼老头已经死了,整个承天门就剩下羌无和这叫阿帝古的小孩儿,倒也翻不起多大风浪。
没过多久,又来了一拨人,是一群道士,男女都有,为首一人陆重认得,就是那个脾气火爆、说话刻薄的十难道人。
“喂,老头,这些人是你打伤的?”十难认不出乔装改扮的陆重,问道。
陆重心想:“这老太婆怎么会在这里?还好她认不出我来,否则以这老太婆的心性肯定记得我在八门金锁阵内骂过她,肯定不会给我好果子吃。”便假装又聋又哑,听不见。
见老头又摇手又捂耳的,知道是个聋哑老人,十难便不再过问。她身边的徒弟在那领头女子身上搜出一块令牌,交给十难,十难一看说道:“原来是通天宫的人!”
“师父,通天宫是何门何派?怎么不曾听说过?”有弟子问。
“通天宫是这几年才出现在江湖上,你们资历尚浅,没听说过自然不足为奇。”十难想了想,似有几分得意,说道:“有传言通天宫虽是新立门派,但是行事诡异,处事狠辣,杀伐果断,凡有与其作对的门派,皆被屠戮灭门,一个不留。因此正派人士皆欲以除之而后快。”
“那这七人?”
“这七人关节尽碎,力道均匀,想来是个修为颇高的隐士所为,他日若有机会,定要见见这位高人。”十难认识的高手中并没有符合的,以为是隐居深山中的高人所为,她绝想不到那高手就是眼前坐在地上舔着糖葫芦的小孩儿。“至于这七人,邪派门人,留着何用?”说完,十难拔出佩剑,将七人杀了,丝毫没有犹豫。
陆重看得眼皮直跳,心说:“这老太婆真是狠辣,七条性命就这样被她结果了。”
十难带着徒弟走了。
草屋里只剩下陆重和阿帝古,以及七具尸体,陆重自然呆不下去,便抱起阿帝古走出草屋,一把火将草屋烧了,免得这七具尸体被野兽吃了,落得个死无葬生之地的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