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街上,我们这群人算是原形毕露了,反正刚到部队才几天时间,受部队纪律教化不是很深,在社会上常年养成的坏毛病一点儿也没丢,气质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又没有人多加干预,所以想怎么来就怎么来。手插口袋的,走路打电话不看路的,戴个耳机手舞足蹈的,反正部队里走路不被允许的坏毛病,我们这几个人全能给你高标准的完美表演一次,就差路多宽人多宽的在马路上摆一排人肉障碍出来了。要不怎么说,监督是一种很好的制约手段呢,兵在部队时间长了,受到各级严密的监督,举止投足的制约都是很严苛的,即便是他们走在深夜无人的大街上,也会像走在队列里一样,一步一动的齐步走,很多人都觉得这样的兵才是真正合格的军人,但是我并不看好这样的情况,在我林少微眼里,最好的兵是那种穿上军装,走起路来比三军仪仗队更标准,但是有了任务脱下了军装,比地痞更招人恨的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优秀军人,因为他们懂得伪装,懂得在什么时候干什么事。当然,这并不是给我们几个新兵蛋子的自由散漫找理由,而是我从心底里是这样认为的,虽然我现在到部队的时间才一周左右。
我们五个人飘到一十字路口,我抬手看看时间说:“下午五点半,所有人准时在宾馆门口集合,明白?”
“明白。”
没有人有异议,异口同声的回答倒是让我们觉得有点不适应,所以四个人的眼睛都不由自主的看着冷晨。
冷晨倒像是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似的从我们四个脸上扫了一圈,略带疑惑的说:“看什么看,我明白啊!”
洛宁不失时机的打击冷晨:“没想到冷晨也有开窍的一天,你这是要觉醒了吗?”
冷晨刚想和洛宁吵,我赶紧打断他们说:“对表。”
五个人伸出四支表来,就冷晨伸出一只白手腕来。其余四个人不约而同的拿眼看他,冷晨吐吐舌头,那意思我没表。我叹了口气说:“洛宁先和冷晨一组,陪他去买表,校对好时间以后再分开,你们不是喜欢吵吗?这次让你们俩吵个够!”然后我给他们每人发了一个监听器,并做了一个按在地上的动作。
“明白。”
五个人四个方向的各行其道。看着其他四个人都兴高采烈的走了,我沿着与宾馆相反的方向走了一小段路,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的去处。细细回想自己这二十几年来的生活,除了上学就是处理场子里的那些让人头大的生意场上的事儿。好不容易有时间学点文艺,陶冶一下麻木到残废的思想世界,竟然脑袋被门挤了似地选择了学素描。天天背着个画架子,跟个幽灵似地游走于大街小巷,偶尔累了,坐下来把画架子打开,铺上素描纸,画下眼前的人和事,还美其名曰:浮世绘。签上自己的大名,再找块石头把自己所谓的大作压住,然后头也不回的特潇洒的离开。原本想让看到画的人追上来问我要个签名什么的,最好是一天仙MM,结果没两天就让打扫街道卫生的大妈给盯上了,罚款了两百块不说,还没收了我的画架,说这是作案工具。那时候的我还是一标准的靠生活费过日子的学生族。两百块再加上一画架子超出了我一个月的生活费。所以经过这事之后,痛定思痛,退隐江湖。从此在文艺圈销声匿迹,一心转到了学校,这个除了家以外呆的最多的地方。到现在为止,没有什么特长,今天好不容易出来玩一圈,才发现自己的童年是多么的苍白,竟然连拿手的游戏或者喜欢做的事都没有,想想真是失败得一塌糊涂。也正应了那句话了:风光的背后不是沧桑就是肮脏。谁又能想到那个在别人眼中高高在上的林少微,连童年美好的记忆都没有呢。
就在我为自己悲惨的童年而怀古伤今的时候,一哥们从我面前以百米的速度飘过去,冲到垃圾箱旁边就是昏天暗地的一顿吐啊,吐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啊,看得我胃都难受,真想过去跟他组个队一块吐去,再回头看看这哥们冲出来的地方,是一酒吧。我又看看时间,才下午2点多左右就喝成这样了,今天晚上怎么喝啊?我在心里骂:你以为你是胖子啊,来个十碗八碗的不当回事儿,喝酒跟喝白开水似的,我要是爱喝酒,非拉着这孙子再来三百合,喝死丫的。想到这儿,我就觉得我这人是不是有病啊,刚才还伤感自己的童年呢,这会儿又信心百倍的要把别人喝死去,我这一什么人啊这。
扔下吐得不行的这哥们不管,接着往前走,越走心里越没底,拿出手机来想给胖子打电话的时候,才发现电话卡让我给扔了,找了个营业厅买了张电话卡,插上给胖子打了过去。响了一会儿没人接。我就知道胖子这孙子又喝高了。
正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就听见胖子在电话那头喊:“喂,哪个孙子?爷今天高兴,报名字给钱的。”胖子还是一如既往的玩世不恭。
我一听胖子没喝高却不说人话,当时就骂:“去你大爷的,老子好不容易给你打个电话,还占老子便宜,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
胖子一听是我,语气当时就软了下来:“吆,这不是我们最可爱的解放军小战士林少微同志嘛?今儿怎么有空给我打电话了?刚才不知道哪个孙子想我了,老给我打骚扰电话,闹了半天是你小子啊,说吧,啥事啊?是经受不住人民的信任、祖国的考验想回来了,还是想让我惊呼你一不小心要提干当干部,准备在部队长期发展了?不管是啥,我都扛得住,你说吧。”胖子这厮还是一如既往的那么能贫,一张嘴就跟花洒似的,逮谁喷谁。不过偶尔听他贫几句也挺好的,尤其是在心情烦的时候,听胖子贫就跟听笑话似的,多有意思啊。
简单的跟胖子贫了几句就挂了,贫多了,铁打的耳朵都能磨出茧来。又给我妈打了个电话,汇报了一下当前的思想工作,顺便表表决心,最后是又点头又哈腰的接受了一下她老人家的几点命令式的希望,直到把电话挂了才意识到,自己再怎么点头哈腰她都看不见,没办法,长期跟着一个女强人妈妈的结果。
游魂般的逛了几条街道,觉得实在无趣就往回走。到宾馆门口下车的时候,顺手把监听器按在了车门把手上,看看时间,已经五点一刻了。城南、洛宁和柯明也陆陆续续到了,就差冷晨了。人没到齐,没办法上去跟付班长交差,所以我们四个人只得在门口等冷晨。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直到快六点了,洛宁才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事似的说:“冷晨不会惹什么事回不来了吧?”
经他这么一说,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冷晨再贪玩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晚点,况且这小子机灵着呢,一般的事也难不住他,难道真惹了什么大祸?就在我准备把人派出去找冷晨的时候,就看见冷晨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跟让人追了三十六条大街,七十二条小巷一样,我往冷晨的身后看看,也没人拿着棒子之类的东西追啊,但冷晨这样子是怎么回事儿?等冷晨到了近前,我问弯着腰喘粗气的冷晨:“咋了?说话。”
冷晨没好气的抬头看着洛宁,眼神里透出一股子杀气,愤愤的说:“他一分钱没给我留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