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惊真是非同小可,为了找到小球,我们几乎是以丝珀尔的生命为代价,没想到柳尔琴早就发现了它,还不止一个。
她柳叶般的嘴唇翘起了一角,充满了得意和讥讽,让人有些不舒服,丝珀尔已经阴下了脸,准备站起来,但我只关注小球的问题,连忙摆着手让她坐下,然后恭敬地双手抱拳唱个喏:
“还请姐姐快些指教。”
她的嘴角翘得更高了,点了点头,看来这个礼数不管哪朝哪代都是管用的。
“嗯哼,不过是小铁砂嘛,上面应该就是它的巢穴,我亲眼见到那里飞出一颗。我在下面也见过多次了,只要一运起龟息功,它就会飞过来不停在我身旁盘旋。不过你们也不用责怪自己,它飞得太轻,又藏身在黑暗之中,正常人绝无可能觉察到。”
“那姐姐你是怎么发现的呢?”
“只要运起龟息功,七窍全闭、心脉息止,但灵台无比明澈,如同开了心眼一般,花开尘落皆可感知。”
没想到丝珀尔差点丧命才得到的信息,她这么轻松就知道了,而这些信息隐约补上了我的逻辑链,我立刻全力地思考起来,小球、黑暗、月光、信号、我们三人……所有的信息都不放过。
从刚才起,我就一直尝试把所有的线索都组织起来,这个地方规整有序,加上神秘的小球,设计者一定是个偏执于逻辑和秩序的死硬派科学家。当我们呼吸衰竭、心跳缓慢、体温下降时,就出现了小球,它一定是有目的的,对了,它还要向总机发出信号,一定是在探测什么……这里是空的,只有石头和空气,根本没有什么别的东西值得探测,只能是探测我们,探测我们的什么呢?总不能是语言、动作,只能是我们的生命体征!
我觉得自己一下想透了,这是一个密室逃脱任务,逃脱的条件不是解密也不是寻路,而是死亡!这里只能留下一个人,剩下的人必须死亡!
所以一旦有人呼吸衰竭、心跳放缓,系统就会认定有人快死了,就会放出小球去确认,中了迷幻草药而休眠的我们是这样,运起龟息功的柳尔琴也是这样。终于想通了,我心里一阵狂喜,差点晕倒在地,此时我体衰肚饿,但头脑却如泉水般明澈灵泛,一个大胆却又合理的猜想在脑海中构建完成了。
“柳姑娘我问你,龟息功是不是能把呼吸和心跳都停了?”
“半柱香功夫就像尸体一样。”
“好,我有一个法子,或许能救我们出去。”
我招呼两个人过来,轮流窃窃私语起来……
十分钟后,我深吸了一口气,冲背着柳尔琴的丝珀尔点了点头,然后拿出液氮冷冻罐,用匕首撬开隔层,然后把液氮快速均匀地倒在了丝珀尔的斗篷上,瞬间一团白汽爆开了,灰色的皮毛结了一层晶亮的霜,丝珀尔趴倒在地上,并把身体蜷缩起来。
没想错的话,因为有两个人的体温信号忽然消失,现在肯定就有小球正在探测那两人的体征,只要探到龟息状态的柳尔琴,达成了心跳、呼吸、体温三个死亡确认条件,或许就能蒙混过关。
液氮蒸发吸收了大量热量,这里本来就不暖和,更何况房间里空气几乎是封闭的,很快周围就变得一片冰冷,我浑身都在颤抖,但我不敢离开她俩太远。
一阵阵虚弱袭来,我的意识有些模糊了,仿佛听到了很多道门打开了、又关上,不好,出现幻觉了!
我咬咬牙,挣扎着拔出揣在兜里的刀,在手臂上狠狠划了一刀,我瞬间就清醒了,门开的声音只有一个!我顺着声音看过去,就在房间的边缘,一道长方形的门,正射出暖融融的光芒,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门,比凯旋门还要神圣壮丽。
我马上扛起了地上的两人,飞奔过去。
丝珀尔体型与我相仿,还带着甲胄和兵刃,而柳尔琴虽然很瘦小,但也总得有80斤上下,这一共二百多斤的重量都压在身上,虚弱的我简直喘不过气来,刚跑了几步腰就有点撑不住了,腰一垮背就偏,背一偏肩上的东西就失去了平衡,我只能死死地扒住斗篷,丝珀尔感到有些不舒服,轻轻调整了一下身体姿态。
不要动!我低声喝道,或许丝珀尔一动,系统发现被骗,门马上就会关闭。
只有一百多米,却像攀登悬崖一样艰难和漫长,我拿出揣在兜里的注射器,直接扎到了脖子上,也不管是不是大静脉了,把整整一管吗啡全部注射了进去,我仿佛听到了肌肉和神经剧震的声音,千万不要晕倒,猝死也要把她俩救出去,我默念着。
这是真正的绝命狂奔,我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就像是灵魂剥离了出来,正驾驶着躯体这部汽车。
冲过门的那一刹那,我晕倒了,最后的记忆,是对丝珀尔的呐喊:
“我们终于逃出去了。”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白色、满天满地夹着金光黄晕的白色,明亮、温暖,让浸透了黑暗的眼睛觉得无比舒适和安全。
然后是两双秀目,一双似冰川上的春水,冷澈中蕴着情焰:一双如暮色中的远山,幽远而神秘。
我霍地一下折身坐起来,速度之快让我很是意外,于是站起来走了几步,发现饥饿感和酸痛感都消失了,身上竟然相当轻快,连腹部的伤口都没什么感觉了,已经结了厚实的痂。
“我昏了多久了?”
“没多久,连一个时辰都不到。”
“哦……我觉得像是睡了一个月了,我是在做梦吗?你们是真实的吗?我感觉这么好……”
“你不是做梦,我们的感觉也不错,这里的有一种特别的香气,就像牛奶一样,吸进去慢慢地就饱了,体力和精神也恢复了。”丝珀尔笑着说,“但现在味道越来越淡了,唉,我真想再闻闻。”
“明明是烤羊羔肉的味道,这蛮人见识过什么?”柳尔琴冷笑道。
“呵呵,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不过一定不是什么好话。”丝珀尔也冷笑,“要是听懂了我早就把她打成一堆烂泥了。”
我只能苦笑一下,这俩也算是人中凤凰了,还是免不了睚眦必报的天性。要知道当前我们还是被囚禁的状态,只是幸运地逃过一劫,可以喘息一下而已。这里坚固无比、设计严密,还有闻所未闻的发达黑科技,接下来的考验一定更加残酷。
我打起精神,开始观察并分析新的环境和信息,这个房间大约3米见方,我们三人在此都挤得没什么空间了,应该是为单人准备的。墙壁仍然是刀切般的平整光滑,无懈可击的感觉。
这次要怎么出去?出去后是什么?这神秘的奶味气体又是什么?她说气味越来越淡了,那代表什么?N多问题在脑中打转,我在狭窄的房间里来回踱着。
“我预感到很快就有什么要发生了,那神秘的气味肯定不是无缘无故地越来越淡,这里的一切都很符合逻辑。”
听到我的话,那两人都警惕地直起头,不停地左看看右听听,柳尔琴更是闭上了眼,放缓了呼吸,石像般坐在那里,似乎把所有精神都凝聚到了灵眼之中。
“有动静!”柳尔琴忽然脸色一变,低声说道。
我和丝珀尔一惊,操起了武器,却不知该面向哪个方向。
“不是外面,好像是里面。”柳尔琴皱着眉说,“我要进入龟息状态了。”
说完她的眉头就展开了,脸上的所有表情也都消失了,就像带着一只面具。我俩则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焦急地看看四周,又看看柳尔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只是感觉有些累……
我们又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