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孙二娃脸色苍白,直翻白眼,怕是活不长了。
由于计划生育,孙二娃可是孙家唯一的男孩,传宗接代的宝贝,要是就这么没了,叫孙家二老怎么办?孙妈已开始嚎嚎大哭,孙爸也搂着孙二娃抹着眼泪。
孙二娃的叫唤声和孙母的哭声一低一高,在这个平静的乡村夜里响起,让人肝肠寸断。不少看热闹的老奶大妈,也纷纷从包里掏出手绢擦拭眼角。
“那么多娃儿,就他一个人肚子痛,是不是中邪了?”不知谁说了一声。
众人立马反映过来,急声呼道:“快,去叫朱木匠,带上铁钉和红布。”
我们乡下的木匠,除了会做木工活路,还会一些简单的道法。
木工师承鲁班,多少会一些鲁班秘术,能驱鬼邪——以孙二娃目前的情况,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请得朱木匠,背着孩子,点亮火把,带上道具,大家伙便直奔学校。
由于大人们注意力都集中在孙二娃身上,没太注意到我,我尾随部伍,悄悄的跟了上去。
我们家离学校只有十余分钟的路程,不一会大伙就到了操场左边的那棵黄桷树下。
朱木匠让孙二娃的父亲扶着他跪在树前,却没听到孙二娃的呻吟,怕是晕过去了。
朱木匠又安排孙二娃伯父一手拿着铁钉对着树杆,另一只手拿好铁锤,交待两句后就抓了把阴钱在手里点燃,放在树脚,口里开始念念有词。
“……无知后孙,多有冒犯,您大人大量,收回鬼子妖孙,饶他性命……”
除了这几句,其它的我如听天书。朱木匠念完之后“钉!”的吆喝一声,孙二娃大伯手起锤落,“叮叮”的敲打声在夜空响起,无比刺耳,惊得那挂在树枝上的几只猫头鹰“扑扑”几声,飞到了树顶盘旋,几对幽幽发光的眼睛看着下边映在火把光茫里的人群,似黑夜里的鬼眼,看得众人头皮发怵,两腿打颤。
朱木匠见得几只猫头鹰飞到天上,心里一紧,额头上已渗出豆大的汗珠,嘴里喃喃出声:“千万别叫,千万别叫……”
为什么朱木匠会有此强烈的反映?那是因为我们老家流传着一句话——
猫头鹰,叫一声,阎王上来拿一命;猫头鹰,叫两声,两条人命过不了三更!
抬头望去,黑夜里至少盘旋着四五头猫头鹰,如果每头叫一声,下面这群人怕是大半要丢掉性命。
在这种紧张的气氛中,每个人都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我也一样吓得赶紧跑到父亲身边。这时父亲才发现我也跟来了,一把拉住我的手,却不敢开口骂我。
随着那“叮~叮~叮~”铁锤敲在铁钉上的声响,大家都似能听到厉鬼的惨叫。每锤下去的一秒光阴,感觉比那一年还要过得漫长。
朱木匠死死盯着孙二娃大伯手中的铁钉,见铁钉已钉入一半,立即低声说道:“上红。”
孙二娃大伯快速接过村民递来的红布,挂在铁钉上面。
“让娃娃磕头。”朱木匠又对孙二娃父亲低声吩咐。
孙父按着孙二娃脑袋,如控制木偶人般,让孙二娃磕了三个头。
刚把头磕完,本已晕死过去的孙二娃“哇”一声,却不是吐出黑色的“黄桷炮儿”,而是一团白色的东西,大家还没看清楚到底是什么,那一团白色物体就化成一缕白烟,消失在夜色的黑暗之中。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孙二娃那一声“哇”的原因,引得空中又传来一声“哇”!
——猫头鹰叫了。
众人脸色统统吓得苍白,孙二娃大伯手里的铁锤“咚”的一声掉在地上……
每个人心头同时浮上一个相同的问题:猫头鹰叫了一声,死的会是谁呢?
朱木匠叹了口气,反倒镇定对大伙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娃娃应该没事了,走吧。”
第二天大人们问孙二娃,除了摘“黄桷泡儿”吃外,有没有做其它什么事情?
孙二娃说,在树上一泡尿憋不住,尿进那树冠的洞里了。
没过多久,孙二娃大伯死了——那晚猫头鹰只叫了一声,死了一个,其他人就安全了。
就在众人都松了口气的时候,谁知孙二娃父亲也死了。
然后朱木匠也死了,我父亲也跟着去了……
前前后后一共死了五个!
——原来,那晚有五头猫头鹰,那一声,是它们同时叫的!
从那以后,我们再也不敢去吃“黄桷炮儿”了。
如果大伙有机会去到四川,就能看到在古老的黄桷树上,钉满了黝黑的铁钉,铁钉上挂着长条的红布,意思就是把从树里跑出来的妖魔鬼怪,钉死在树上,不再出来祸害自己的家人。
我看着眼前的这棵黄桷树,再想起孩时的这段诡异恐怖的经历——蓉城饭店,后院居然有一棵招鬼怪的菩提树,这不明摆着养妖魔吗?周蓉,你就等着现出原形吧。
我走出后院,折回正门,进了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