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渊回到何府,病情依然不稳定,虽然与公主互相表明了心意,可皇上的旨意已下,一切都无力回天了。
一想到要眼睁睁地看着公主嫁给自己的亲弟弟,而且要每天朝夕相对,何渊就觉得生不如死。
他终日躺在床上,心神不宁,寝食难安,咳嗽不止,又吐了几回血,整个人都虚脱干瘪了。
老爷太太眼见情形不好,都急得了不得,四处张罗着给他说亲,一则冲喜,二则好尽快给何泱和公主完婚。
不到半个月,便说定了梅翰林家的四小姐梅莹。这梅小姐一听说自己要嫁给一个病秧子,心里死活不愿意,每日哭天抹泪的。
可无奈生母早已过世,又与现在的继母不合,继母知道老爷有意攀附何府,便撺掇着梅老爷同意,梅老爷也不多想,便答应了。
转眼到了腊月底,何府把梅莹迎娶过门,何渊躺在床上人事不知,任由人替他穿上新郎装,扶着他拜了天地,稀里糊涂地就成了亲。
洞房之夜,梅莹见何渊躺在床上一副快要咽气的样子,与死人就差一口气了,比自己想象的情形还差,可是她已经哭不出来了,在家的时候已经哭够了,再哭也改变不了什么了,此刻她唯有认命。
她在床边枯坐了半宿想了许多,第二天一早便早早起床梳了头换了衣裳来给公婆请安。
虽然何渊不在身旁,梅莹也不在意,一个人一一给公婆小叔子小姑子敬了茶,她的大方得体赢得了何府上下的好感。
回去以后梅莹就仔仔细细地服侍何渊,把他的病情问了个清清楚楚,每日煎药、熬药、喂药都亲历亲为,三天两头请大夫开药方忙个不停。
何渊不能下咽,梅莹就用口含着药就着嘴去喂他,还把菜蔬做得稀烂,也一口口地去喂。
平时就在何渊旁边弹琴,念书与他听,时不时给他按摩、擦洗,一个千金小姐做起这些比任何一个丫头都体贴周到。
何府上下全看在眼里,都对她敬服不已,都说大少爷虽然身体不济,但好歹是有福之人,娶了这么贤惠的奶奶。
何渊躺在床上一直昏昏沉沉,但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感觉到身边日日夜夜有个人在他旁边服侍她,守着她,夜里还躺在他的怀里,用身体暖着他。
他逐渐有了好奇心,想睁开眼看看她究竟是谁,难不成是公主?她见自己快要死了便来陪伴他了?
就这样何渊一点点苏醒过来了,在做了一个冗长的梦之后的一个清晨,何渊终于睁开了眼睛。
此刻梅莹在他的身旁睡得正熟,何渊终于看清楚她了,不是公主,心里难免失落,可是见她在自己身旁睡得这么安稳,何渊心里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亲切感,不忍心叫醒她。
过了片刻,窗外的鸟儿都叽叽喳喳地叫了起来,一声清脆的鸟鸣入耳,梅莹悠悠地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望一眼何渊,看他睡得如何,何渊明明与她对望了一眼,可是她却没事人一样回过头去伸了个懒腰。
伸完懒腰这才意识过来,忙又回过去细看一看,只见何渊睁着晶亮的眼睛在望着自己,梅莹“啊”地一声坐了起来,忙又捂住嘴,不敢相信地看着何渊。
何渊故意闭上眼装睡,梅莹以为他又昏过去了,便试探着用手指去戳他,戳了半天见他仍一动不动,便大起胆子来去翻他的眼皮,捏他的耳朵。
何渊怕痒撑不住呵呵笑了,把梅莹吓了一跳。
梅莹这才确认他的丈夫眼睛里有神,会笑,是活生生的人,而且是很好看的人,终于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喜极而泣哭了出来。
何渊没想到她会哭,忙止住笑坐起了身子问她怎么了。
梅莹心里的委屈和多日的担忧顿时一齐涌上心头,说:“你还好意思问,我以为你永远醒不过来呢。”
说完用手捶打他,嗔怪地说:“我看你到底是死是活,经打不经打。”
梅莹嘴上这么说,手上却不敢太使劲,何渊只觉梅莹的拳头软绵绵的,打在胸口不但不疼,反而很舒服,心里觉得痛快不少。
“可是个死人,也不知道叫个疼。”梅莹说着收了手,心里觉得他还算结实,便放心不少。
又见何渊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说道:“我是不是吓到你了?你是不是很奇怪醒来发现身边躺着个陌生人?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梅莹,是梅翰林家的四小姐,半个月前你在病中不省人事的时候我与你拜了天地,我是你何渊明媒正娶的妻子!”
听到眼前这个女子一字一顿地说自己是他的妻子,何渊从未见过如此坦诚可爱的女子,顿时被她给深深地吸引住了。
梅莹见何渊不说话,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倒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忙喊道:“半夏、忍冬,少爷醒了,快伺候少爷更衣。”
何渊见她叫他的丫头叫得这么自然熟练,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样子,他好像无需再质疑、抵抗什么了,因为他一醒来一切都已经理所当然了,他无形中已经受了人家的恩惠了,他赖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