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何泱练完剑正找她呢,回头一看见她在树下睡着了,便走了过来。
只见猫九歪着头安稳地睡着,头上落着几片黄灿灿的大叶子,越发像个娇憨的美人模样。
何泱捡起一片叶子,在她脸上轻轻扫了几下,猫九伸手摸脸,便醒了过来。睁眼一看何泱蹲在眼前,连锦站在他身后,不动声色地望着她。
猫九便忙站起来,拍拍身子说:“二爷恕罪,我不知怎的就睡着了。”
何泱见猫九这样本来很欢喜,只是见连锦在旁,少不得作出少爷的样子来,说道“我练了这半日,出了一身汗,你倒会偷懒,树上的洋辣子掉下来辣死你才好。”说着,将手中的剑抛给她,剑身沉甸甸的,猫九几乎不曾接住。
何泱拜别了师傅,便转身去了,猫九横握着长剑跟在后头。
走到无人处,何泱便说:“你刚才被梧桐叶埋了一身,单露一张脸,那模样可真可爱得紧。”
猫九“哼”了一声,说道:“我哪里配睡觉呢,怎么不让洋辣子辣死我呢。”
“你明明知道那不过是我在外人面前作出来的幌子,你又何必当真呢。”
“谁知道你是幌子还是真心,总之你是少爷,我是奴才,你爱怎么说我便怎么受着罢了。”
“你如今不怕我了,越发说出这些伶俐的话,瞧我不撕你的嘴。”何泱说着便伸手来撕。
猫九手上拿剑,没法挡,何泱虽不用力,却也难受,便求饶道:“二爷饶命,我再不敢了。”
“我是知道你的,这回不敢,下回性子又起了。”说着并不放手。
“二爷再不放手,我就喊了!”
“你还来劲了,你喊一个试试!”
猫九果然张口要喊,何泱不由分说把脸往前伸要亲她,猫九脖子往后一伸,不觉松了手,手中的剑哐当落地,正好砸在何泱的脚上。
何泱“哎呦”一声,忙抬起一只脚来揉,猫九却在一旁乐不可支。
何泱单腿立着看着猫九真是哭笑不得,两个人又闹了一阵,便往房里去了。
猫九一直惦记着连锦白天对她说晚上要来找她的话,一直耐着性子等到晚上,早早吃了晚饭,洗漱完坐在屋里等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猫九坐在床上等睡着了,等她醒来,发现连锦已经在屋里坐着了。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吓了我一跳?”
“有一会儿了,见你睡得沉,便没叫你。”
“你这个人总是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吗?会轻功了不起啊?”
“还不错啊,你要不要感受一下?”
“感受什么?”猫九还没反应过来,连锦把猫九拉到了门外,用手抱住她的腰,轻轻一跃便飞出了何府。
猫九感觉到自己在飞一般,差点忍不住叫了出来。等到了一处偏僻的树林子,连锦才把猫九放了下来。
猫九的胸口犹在突突跳着,忍不住叹道:“哇,你是吃什么长大的,怎么可以飞那么高啊。”
连锦听了微微笑了一下,说:“吃茅草啊。”
这句话一下子提醒了猫九,“你,你还没说你是谁呢。”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了?我要你亲口说出来。”
“你不认我,那我走了。”
说完连锦转身假意要走,猫九忙拉住他说:“你别走啊,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元仙哥哥嘛!”
连锦听到猫九叫出了他的名字便站住了,转过身来看着猫九,淡然的脸庞开始变得有些动容。
“真的是你?元仙哥哥!”猫九一下子扑进连锦的怀里,哭了起来。
连锦任她在怀里哭了一阵,摸着她的头说:“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这么爱哭。”
“哥哥,这么多年你到哪里去了?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是哥哥笨,这么多年光注意女的没瞧男的,谁曾想你会女扮男装呢。”说着,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猫九擦擦眼泪,叹道:“还不是生计所迫,世道原本就混乱,我一个女孩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怕被骗被拐才不得不如此的。”
“妹妹,这么些年你受苦了,可是不是哥哥打击你,你长得这般眉清目秀,压根也不像男孩,娘娘腔反而被人欺负得更甚。”
“哥哥你怎么这么讨厌!好好的兄妹相认的戏码都让你给破坏了!”
“好了,我不说了,你接着哭。”
“哼,哭不出来了。”
“别着急嘛,咱们接着回忆。”
“好啊,那我就问问你那天你到底去哪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猫九说着心头感到一阵委屈,眼泪又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傻丫头,你是我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怎么可能不要你。爹娘死后,咱们两兄妹在破面里以乞讨为生,那时我九岁,你才七岁。那天你生病发烧了,我出去找吃的。外头下着大雪,好不容易要到一晚小米粥急着拿回去给你喝,结果却因为跑得太急,路上雪又滑,被一辆马车撞倒,腿摔断了,头也磕破了,接着我就人事不知了。”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
“撞我的是皇宫大内侍卫副总管连度大人的马车,他路过吴兴,好心把我带到建康养伤,我在床上昏昏沉沉直躺了好几天,等我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直到一年后我才慢慢恢复了记忆,等我再去庙里找你,你却已经不在了,我前前后后找了好久,在庙里守了好些日子,可是都不见你回来。没想到咱们这一别已八九年过去了。”
“原来是这样,想不到哥哥竟有这般机遇。后来连大人就收留了你?”
“嗯,大概他看出我是块练武的料子,他又正好没儿子,便收我当义子,给我起名叫连锦,教我读书练武,待我很好。”
“哥哥真是福大命大,不过我的运气也不错,后来我的病好了,自个人飘飘荡荡了好几年,后来碰到一个小乞丐,他很照顾我,我叫他阿狗哥,我们还组了一个猫狗帮,他是帮主,我是副帮主。后来吴兴城闹了蝗灾,我们便一路乞讨来到建康,总算活了下来。后来又蒙二爷收留,便住在了何府,算了也满一年了。”
“这个阿狗名字倒跟你挺配的,听着你们倒像是真兄妹。”
“哎呀,哥哥不必吃醋,你才是我的亲哥哥嘛,我心里明白的。”
“如果我说我不是你的亲哥哥呢?”
“哥哥你别开玩笑了,我们是一个爹娘,还要怎么亲?”
“你知道我来何府是干什么的吗?”
“教二爷武艺啊,只是苍天有眼,让咱们相认了。”
“不,我来何府是受了嫦贵妃的命令,是为了带你进宫。”
“你说什么?为什么要带我进宫?”
“去见嫦贵妃,你的亲生母亲。”
“哥哥你越说越离谱,你别吓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