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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玲珑心思

连日奔波、伤病与心痛,多尔衮还是倒下了。太医们说是元气大伤,恐有后患,最起码留下病根是免不了的。皇太极感念多尔衮英勇,特命恢复其亲王爵,免除过去责罚,专心养病,不必上朝。

多尔衮重病昏睡,睿亲王府缺了主心骨,这让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在多年的等待后终于找到了机会。

过去多尔衮虽敬她为正妻,却并不给她多少权力。如今可好,当着东莪的面,大福晋把府里的侍妾、嬷嬷、奴才、丫头们全都召来。

“要说现在王爷抱恙,咱府上却不可一日懈怠,王爷心善,过去是过于放任,可这规矩是应当立的!”

看着府上大小面露不安,大福晋满意极了,示意丫头扶出一位身着墨绿锦银丝暗纹饰薄袄的老妇人。

“这位查嬷嬷是我的乳母,想必府里的老人儿打过照面,对我对咱们王府忠心无二。以后呢,查嬷嬷便是这王府主事儿的,那些个不用我操心的琐碎就由她代我作主了,你们可记住了!”

话音一停,无人不惊。

这位查嬷嬷一看就是个厉害的,大福晋这回是做足了功课,很快府里各个要职,除多尔衮亲自指派的和皇上送来的,都换上了自己的人,连勒托这个大管家都被架了空,只能专门伺候王爷。

东莪此时已四岁有余,经过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已不复一般孩童的天真,似是看透了这令人喘不过气来的王府,定定地望着眼前众人的好戏,眼神清明而平静。

“大福晋,东莪还小呢,您想怎么安置我呢?”装作若无其事,东莪眨着眼睛问道。

大福晋心里明白的很,东莪除了是王府独女之外,还顶着个公主衔儿,背后还有那庄妃娘娘,只能捧着。可她此时还沉浸在颐指气使的风光里,自然不知东莪的心思。

“瞧格格这话说的,李侍妾身故,格格当然是跟着我这个主母了!过去是王爷特地关照,李氏本就是越制,打今儿起,就搬来我这儿吧!”

见东莪不吱声,以为她还惦记着那个亲娘,大福晋又说:“我的小格格,你那个院子晦气着呐,哪儿是咱府上的公主该住的地儿!”

东莪看着大福晋饱满圆润的面上刻意堆起来的笑,本能地觉得恶心。她是那样地轻视额娘,甚至到了额娘病危也不放过,真不知她厚厚的妆下该是怎么样的心肠?于是心中打起了小算盘:阿玛一直不喜大福晋,这么一出便是要顺理成章地把自己养在膝下,加上她背后蒙古族亲的势力,这下子腰板可算能挺直了!等父亲好起来,照顾王爷是大功,抚养幼女又是一功,可真是聪明!

想到这里,东莪抬起头,镇静地说道:“大福晋,阿玛曾有命,让东莪称生母为额娘,而后皇上与庄妃娘娘恩典,认东莪作义女。现如今您让我称您作额娘,可是得了阿玛的同意?皇上与庄妃娘娘又知否?”

大福晋可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居然有这样的脑子,顿时噎住,想到这必是那李氏临走前教她的,便恶狠狠地瞪了李延秀的贴身侍女慕儿。

慕儿仍然沉浸在悲痛中,整日魂不守舍,竟未察觉到大福晋的眼风,大福晋倒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更怒。

东莪又道,“大福晋,东莪虽小,但也懂得尊卑有序,不若先禀报庄妃娘娘再定夺,阿玛也会很赞同。”

大福晋哑口无言,匆匆派人去请了多铎家的达哲,然后递了帖子进宫。

宫里近日也是热闹,麟趾宫皇贵妃娜木钟产下一子,十一阿哥博穆博果尔出生了。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同天,松锦战场的捷报也送到宫中。经两年激战明军终于惨败收场,清军捉了大将洪承畴,攻破松山城,吴三桂的舅舅祖大寿举锦州城投降。从此,辽东系数归大清,大明缩回了山海关,只留下吴三桂自己带着亲兵死守那宁远一脉。

皇太极大为振奋,认为这个小阿哥是天降福星,一扫阴霾,加之娜木钟位份极高,重赏自是不少。可在永福宫庄妃眼中,这可是另一番思量。原本福临在宸妃的儿子后深得圣心,然而如今半路杀出个十一阿哥,这可如何是好!

同样沮丧的还有福临,自从上回皇太极牵着他走出关雎宫,他以为皇阿玛对他另眼相看,可是有好一阵子不理会他了,但他隐忍不发,此刻正靠在庄妃旁边不做声。

庄妃心里正百般思索,就听得宫女来报,和硕公主携睿亲王府大福晋求见!庄妃灵光一闪,有了主意。

永福宫里热闹了起来,先是大福晋说一通如何安抚府上的大话,再是面带关切地称要把东莪照顾好。达哲偶尔在一旁添油加醋,心里却在琢磨庄妃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因而有所保留。

东莪等大福晋说完,才扑到庄妃身边撒娇道:“庄妃娘娘,东莪是您与皇上的义女,东莪怎么能越过您去认大福晋呢?东莪这么做才是真正的不忠不孝!“

福临扑哧一笑,心下明了大半,竟不似平常一般严肃小心。

庄妃抿了口茶,道:“我说大福晋,您怎么跟个孩子计较!小孩子家家的,全看自个儿高兴,你非得要这个称呼何用!”

大福晋忙道:“这,娘娘,话不能这么说,按规矩...”

庄妃佯装不耐烦地摆摆手,道:“我的那几个格格,雅图嫁去了蒙古,淑惠和淑哲也都订了亲,留在宫里也就是个时日长短罢了。你们睿亲王府病的病,闹的闹,都消停消停。依我看,东莪是个可人的,就让东莪来永福宫陪陪我罢!”

说着拉过福临,“东莪跟你同年,给你做个伴好不好?”

福临也不愿抹了母亲的面子,微微点了点头。

如此这般,大福晋不好再说什么,只得跪安,匆匆领着东莪回府收拾。

苏茉儿悄悄问庄妃,“主子,格格还是个孩子,如何能好好侍奉您?让东莪格格进宫,是否另有它意?”

庄妃捋了捋帕子,道:“这宫里数你聪明!不像我那个科尔沁亲戚!东莪可比那大福晋有用多了!多尔衮这病若是好了,东莪就是个宝,咱们正是用他睿亲王的时候;即便是不得好,东莪依旧是两白旗各牛录的大姑,跟咱们一起,照样儿能给福临助力!“

翌日,苏茉儿来宣旨,和硕公主东莪领永福宫侍奉,即日入宫伴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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