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敜这个年过得挺爽的,除了与郭翊等人四处游山玩水之外,还收了不少幽州官员的贺仪,虽说都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但足以令燕王的人生空前阔绰起来。
至于幽都那边的情况,大太监王诚死后,那几个动手的雍王府侍卫四散逃窜没了踪影,王家树倒猢狲散连个给王公公收尸的人都没有一直在街头晾着,还是那茹凌然回来以后为了不影响县容将其薄葬了;王家大宅则被雍王的一个爱妾所占,重伤的王棉如垃圾一般被扔了出来,大约是惨死街头。
这对李敜而言无疑是好事,真正见过他这位真凶与王棉冲突或邵剑笙上门闹事的人都消散无踪,要再牵扯到他们身上可谓难于登天;至于无极门那日见过高澄的人都已被杀,江凤清仍在重伤昏迷,这边的口子也算是堵上了。
现在燕王忧心的事情只有一件,就是他那好二哥梁王在洛阳一点动作也没有,看来调他回去也遥遥无期,可若再不抓紧时间勾引高澋,他都要变成有妇之夫了。
初八这日,他闲来无事又带着郭翊等人在幽州城里闲逛,自打富裕之后他在市集淘货的兴致日浓,常常会买些精致的小物件,想着到时见了高澋将这些一并给她。
虽说皇帝皇后已经把他赶到了幽州,但时逢年关,也没有人理他这开府之事,只是拿了不知道是哪位权贵在幽州空置的宅子做了临时王府,一应用度都尚未配套。所以燕王殿下仅仅小富而已,还不能给他澋儿妹妹买多贵重的礼物。但他猜这些小情趣更能打动佳人,毕竟人对自己未拥有过或未经历过的事物都有无限美好的幻想。
“咦,你们觉不觉得今天这幽州城热闹了很多啊?”李敜一边吃着糖葫芦,一边看着街上熙熙攘攘五花八门的外乡人。
“对啊,按说今日才初八,何为这些人不在家中过年,跑来幽州城作甚?”郭翊也随声附和,顺便给自己也买了一串糖葫芦。
“而且,似乎都是武林人士。”邵剑笙最近与他们几个熟络了,话也多了起来。
没等高澄发表评论,卖糖葫芦的老板就先说话了:“几位公子是刚来幽州吧,这正月初八是无极门掌门江泰大爷的寿辰,各路武林人士甚至达官显贵都会来贺寿,可算是幽州城里最热闹的日子了。”
邵剑笙和高澄一听,心知不妙,那百无聊赖的燕王爷肯定要去凑个热闹,这一看李敜的脸上果然已经洋溢着咦好好玩的样子我们一定围观的神色。
“公子,这不好吧。我们和无极门还算得上有点仇,照面的事能免则免吧。”郭翊这小短腿那天是被江大少爷的气势吓到了,心想出什么事情最大可能跑不掉的分明就是自己,还是不要做那么危险的事好。
“切,怕什么,能察觉出里面端倪的人都死绝了。况且,我怎么记得某人还说自己敢去无极门下战书来着?”李敜不屑地回复郭追,又暧昧地看着小笙笙。
“挑战也不必非得挑人家大寿的日子去吧。”邵剑笙嘟囔着嘴说,燕王这个人永远都是看热闹不嫌事情大,平日里上无极门去挑战顶多能算同道切磋,江老太爷生辰上去挑事被爹娘知道了岂还得了。
“行行行,那我们今天不挑战,单纯去看下热闹可以了吧。”李敜怕小笙笙再被自己多刺激几句就要哭鼻子了,只得退而求其次,“去见识下武林第一高手是什么鸟样也好啊。”
“公子我就说你人生经验浅。”高澄终于逮到了开口的机会,“这武林大家摆寿宴,我们连张请帖都没有,怎么进去?”
“我们可是星月剑派小少爷的朋友,去无极门喝顿寿酒还要请帖?”李敜拍了拍小笙笙,就知道他是祖国的花朵有用的少年。
“打住,偷偷去凑热闹还行,可不能亮星月剑派的招牌。”邵剑笙无情地否决了燕王爷的提议。
“满街都是请帖,弄一张还不简单嘛。”李敜觉得自己真是太善良了,要是别的王爷是不是会说少废话本王说去就去之类的。
高澄和邵剑笙略带蔑视地看着燕王,表情里的意思大约是我们两个武功高手不出马你这弱逼要怎么弄来请帖?
“切,你们吃一串糖葫芦的时间本公子就能把请帖弄来,信不信?”李敜看两人神情分明就是瞧不起自己,更决心一定要去江老头的寿宴了。
“不信。”高澄撸起一串糖葫芦一口吞下,然后悠然将签子抽出来剔牙,“吃完了,请帖呢?”
李敜和郭翊看得目瞪口呆,邵剑笙拍手叫好。
“总之你们给我等着,我把请帖弄来了都不准不去!”
李敜拉着郭翊就跑,想着以他们的聪明才智弄一张江府请帖有什么难的,顶多就多花点银子买嘛。没想到这请帖却是稀罕之物,能得到它的江湖中人都视为荣耀,他们在武林人聚集的祥丰楼问了几桌,没有买到不说,差点被人当骗子打了一顿。
这时,祥丰楼进来了几个面戴轻纱的女子,虽看不清容貌,一阵异香却让人浮想联翩。整个大厅突然安静了下来,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这几个女子身上,李敜和郭翊这两个小色鬼当然也不例外。
“是昆仑宫的人吧。”静谧过后,终于有人开始小声议论。
李敜没听过什么昆仑宫,只看那几个女子虽说纤衣素手,但都佩着宝剑,的确应该是江湖人士,想必也是来参加江泰寿宴的。
“你说我这么英俊,去找那些小姑娘拿请帖会不会容易些?”李敜小声问郭翊。
“不太好吧,要是她们认为是遇了轻薄之人,出手打我们怎么办?”郭翊此时已经看得直流口水,的确说他不是流氓都没人信。
“你这猥琐男的确不开口都像要轻薄人家,站这别动,本公子自己过去。”
李敜说着,立刻装的斯文有礼地样子前去拜见几位姑娘。
“请问公子何事?”几个姑娘中带头的黄衣女子见李敜文质彬彬不像坏人,便温柔的回应。
“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
“请说。”
“我本奉父命特来幽州与江掌门贺寿,谁知路上遇了贼,请帖贺仪都已一并丢失。”李敜特意摆出情非得已的害羞样子,“请问诸位姑娘能否行个方面,让在下与你们同去呢?”
“敢问公子何门何派?”黄衣女子又问。
“不瞒姑娘,在下并非武林中人,只是我爷爷和江掌门是旧识,所以来贺寿来。”
“你爷爷与江掌门岂止是旧识?还震碎过他三个气门呢。”一个青衣女子说到。
“哈?!!”李敜听得一头雾水,不过这声音好熟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澋儿……澋儿妹妹?!!”
等李敜感知到那青衣女子掐着自己手臂那熟悉的力道,才发觉这面纱之下的人便是他朝思暮想的高澋。高澋见他这么色眯眯地过来勾搭大师姐,气得七窍生烟,这就给他点颜色看看。
听到燕王的惨叫,已经把糖葫芦摊吃了个精光的高澄和邵剑笙立刻冲了进来。
高澄倒没有认出青衣女子就是高澋,邵剑笙却认识那黄衣女子:“洛大小姐,好久不见。”
“邵公子。”黄衣女子没有多说,只是点头示意。
“洛大小姐?”李敜一听似乎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高木鱼说过高澋是什么洛溪夫人的入室弟子,看来也是奉师命来拜寿了?
他不知道的是昆仑宫根本没人敢支使高中书的掌上明珠,不过某人一听说可以去幽州就屁颠屁颠地报名了还说非去不可,甚至枉顾外祖母、姑母和母亲这三个天下最有权势的女人让她在长安过元宵的命令。
既已相认,八人便置了个雅间团坐一处,才各自了解清楚状况,原来一切都是那燕王殿下想去无极门凑凑热闹而已。
“你还真敢去啊?”高澋弄明白李敜不是大白天四处勾引良家妇女,总算消了怒气,但对表兄这位家史白痴相当无语。
“为何不敢?”李敜还是没明白高澋现在和刚刚说的话是几个意思,他不过是觉得江泰是爷爷那辈的人才随口说他们有交情的,看来是有故事啊。
“当年袁七公子一掌震碎了江泰三个气门,让那老鬼瘫痪了几年,最后不知练了什么邪门武功才康复的。要是见了你这小样突然想报仇怎么办?”高澋小声说到,这时是他们提起先帝的习惯。
虽说没见过外公,但听母亲提过这位传说中是他转世的表兄容貌与他还确有几分相似。
李敜听了相当无语,那面都没见过的爷爷真是害他不浅。不过既然燕王爷坚持要去,洛玉和高澋在他软磨硬泡的攻势下也就同意带他看看热闹,还借了个面纱让他把脸包了起来——话说昆仑宫的男弟子也的确是这个打扮,稀奇得很。
邵剑笙听洛玉说邵剑萍已到达幽州,也借了一个面纱将自己包了起来;高澄怕无极门还留有什么可以指认他的人,也弄了一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唯有那郭翊觉得这样太有煞大男人的尊严拒绝了,于是众人就分配了一个昆仑宫阉奴的角色给他。
这昆仑宫与无极门皆是武林四大派,由少宫主洛玉领衔的贺寿队伍轻易就进了宴厅。李敜兴致勃勃地看着宾客,各种奇装异服、面容诡异、身材清奇的异士汇聚一堂,当真一道奇景。然而戴着女人面纱的他或许才是当中最独特的一个,面纱之下藏着的可是那个让武林胆寒数十年之久的袁七公子的面庞。
“少宫主。”
这时,一个成熟睿智的男子过来与洛玉打招呼,李敜见邵剑笙突然往他身后一躲,便知这是星月剑派的邵剑萍。他这哥哥长得英明干练,留了两撇迷人的小胡子,和那个害羞又娘娘腔的小笙笙完全不像一个系统制造出来的。
“邵公子。”洛玉微微一笑,有礼地回应邵剑萍,两人还未讲得几句,另一个风姿绰绰的女子加入了对话——梧桐山庄沈星移也到场,四大门派新一辈的话事人就等江大少爷出场坐庄打麻将了。
这时,一直在门前招待宾客的江凤蠡听说同辈中的翘楚都已齐聚,便将招待事宜交给堂弟江凰渡,自己来与这几位说道说道。
“江大少爷。”
李敜顺着几位打招呼的方向一望,的确是那日在幽都所见之人,只见他笑面盈人的走来,气势与那天相比弱了许多,自己摆寿酒自然不需要那么剑拔弩张。
“诸位,开宴前我们切磋几局吗?”
江大少爷说的当然是打麻将,奈何这牌还没摆好,江府下人就连滚带跌地进来通报:“大少爷!不好了……雍王正带着一队亲兵气势汹汹地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