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植望着激动万分的二弟,就连心中都在苦笑:这一次星象的意外变故,就连向来以稳重矜持名扬北方四州的二弟,都忍不住心动了,不用说,他之所以抬出族中长老,肯定是在之前已经达成默契了。
卢植是卢家的族长,朝野上下有着无与伦比的名望,更是卢家称道在外的依仗,但常年在京城做官,在卢家,真正操持一切的却是二弟卢舍,从真正意义上来讲,卢植是名誉上的家主,卢舍却是真正意义上的族长,在卢家,无论上到长老下到家生子乃至外面依附的庶民,或者很尊重卢植,但是要说唯命是从,更多心腹,却是无论如何也比不得卢舍的。
卢植依然苦心的劝导:“大哥在朝堂久经风雨,对于时局的变故,看的自然比二弟真切。如今,汉室虽然没落,但很多旧臣依然眷顾大汉的恩泽和强悍,有心人也从中兴风布雨,所谓出头的辕子先烂,目前,董卓的凉州并州军团依然强悍,这时候,实在不是逞强出头的机会,再说,我卢家自大西周得以立族,一直是作为诸侯天子王佐的身份,也是我卢家传承千年的本分,西秦嬴氏兴大秦,不过几十年,如今可有赢氏家族立足世上?两汉四百年,也耗尽了刘家的运气,经过这个乱世,大哥真不敢想象,到时候还能留下多少刘家血脉,运气也像一个人的内息,爆裂的发出,虽然强悍,其结果也必然更快的衰落,国家如此,家族如此,一个人的兴衰也是如此,所以大哥才如此甘于寂寞,溢出朝堂的纷争。”
卢舍心里自然不屑,但表面上也没有勇气直接反驳大哥,想了想笑道:“幽州有民众六百万,真正能称得上高门的不外我卢家,张家还有魏家,如今,张家丧心病狂,必然会在入秋造反称帝,魏家早就组建精兵二十万,更和青州黄巾余孽暗中眉来眼去,难道我卢家真的就这般无动于衷?到时候,不过待宰的羔羊,张家魏家谁也不会放过我卢家,那般,大哥的所谓隐忍等待明君的想法,不过是竹篮打水,更有可能叫我卢家就此没落甚至灭族,大哥,请你好好想一想,不能再犹豫了。”
心道:大哥在朝堂多年,自然对刘家皇朝还有几分眷顾留恋,这番儿,事关卢家十几万族人的生死,决不能任由大哥的性子迟疑了。
卢植望着噼啪爆响的蜡烛,久久的没有言语,蜡烛流着泪送出光明,而那些儿飞蛾,却用生命完成光明的向往,帝王的位子看似显赫荣耀无比,可是,觊觎那个位置的人实在太多,最后只能留下一个,那一个又如何就非得是卢家,但既然走上那一条路,成王败寇,除此就是败亡,没有其他的选择,用卢家积累千年的的底蕴,十几万生民去做这场赌博,实在叫人难以下这个决心。
“报!刘睿公子在门外侯见。”
心腹家人卢达轻轻咳嗽一声,打断二人的争吵。
卢舍一挥手,呵呵一笑:“这个师孙闻名久矣,今天倒要看看这小子有何高见。就叫他进来,总也不是外人。”
刘睿进了屋子,顿时感觉到一种压抑的气氛,看了看卢植,正对着烛火发呆,而卢舍则是大咧咧的跪坐在软榻上,一边品着杏花春,一边望着自己大有意味的微笑。
刘睿先给卢植行礼,然后也跪在卢舍正面,磕了几个头,卢舍坦然接受了,然后举起手里的空杯子向刘睿晃了晃。
刘睿就跪着向前,拿起酒坛子给卢舍满上,才恭恭敬敬的说道:“大师爷久在朝堂,卢家十几万族人能有今天的气象,二师爷劳苦功高,师孙这里就敬二师爷一杯,算是晚辈给您老接风。”
卢舍示意刘睿也给卢植倒上酒,才举着杯子呵呵一笑:“大哥好眼光,睿儿这小子我看着就喜欢,果然孺子可教,但咋也是皇家血脉,如今也算一方名流了,也该有个字号了,这样吧,爷爷看你做事稳重大度,举手投足间颇有君子风度,不顾自己寒酸而大量收留流民,就这份气度,就是堂堂君子,古人向来把惠内秀外的玉石比作君子,爷爷也就给你一个子玉的字号,正是期望子玉今后以玉基,为人做事不负子玉的高雅。”
刘睿再次跪下磕头拜谢,一见面,卢舍的见面礼不可谓不隆重,子玉这名号既是对自己的期望也是鞭策。
“多谢二爷爷,孙儿受之有愧。”
心里却想:论身份名望,名达朝野的卢植在一旁,说什么要给自己赐给字号,也应该是卢植出面,可这个卢舍竟然没有争取卢植的意见就直接做了。
不由暗暗冷眼打量一下卢植,依然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流泪的蜡烛。
突然听见卢舍严厉的质问:“既然是一家人了,那子玉就把张家的事情好好说说吧,听说还要和张家同时做法,招引六丁六甲开山,把山南的滹沱河水引到这个山谷,爷爷听着就新鲜,难道,你小子还真有神鬼莫测的法力?嘿嘿,张家在幽州冀州并州乃至两京大肆宣传这件事,更以此来争取更多的世家跟随他造反,而这件事的肇事者就是你刘睿,身为你的长辈,岂能冷眼旁观!要知道,真定乃我卢家的根基,决不能任由别再在这里胡作非为,谁也不行!”
碰!
卢舍愤然之下,一拳头竟然把身边的桌子砸得粉碎。
来了,肉戏来了,先头不过是诱饵,这会儿,真格的摆上台面了,据消息,这卢舍在渔阳上党真定紧着训练族中精锐,更是在飞狐峡把张牛角出演和他的两千多手下强行带走扣押,这般想来,此人也是个不甘寂寞之人,卢家所谓的不争霸或许不过是卢植的一厢情愿。
自己从中如何才能得利?
刘睿忽然就跪着,又给卢植和卢舍斟满了酒,才举着杯子对二老笑道:“孙儿这里恭喜二位爷爷了。”
就连卢植都抬起狐疑的的眼,瞪着刘睿质问:“喜从何来?”
刘睿喝了杯子里的酒,站起来拿着一根筷子,来到蜡烛一旁,把筷子点燃烧了一会儿,才举着蜡烛走到墙边,就用已经熄灭的筷子在墙上画了起来。
卢植卢舍相互望了望,也都举着蜡烛站在刘睿身后,看着刘睿在墙上画着,很快的,一幅北方四州,塞外辽西辽东,漠北等等都形象的标记出来,就听卢舍小声问道:“这是北方乃至塞外的地图,孙儿绝没有出过远门,如何对天下地形如此了解,真叫人难以相信。”
刘睿呵呵一笑:“孙儿号称傻蛋,如何有此神奇,不过是曾祖梦中传授给孙儿的,如今孙儿画出来不过是更明确的分析一下北方四州乃至塞外漠北的形势,卢家身为大汉望族,久奉皇恩,更是一方大族,保家安民乃是当仁不让,如今,张家蠢蠢欲动,魏家暗中等待机会,卢家身为幽州数一数二的高门,自然有责任担负起一方的守护,造福一方百姓,下面,孙儿把和张家要做法的事情还有今后的打算,自然还有对卢家的期待,大概说一说,如有不合适的,两位爷爷就多多指教。”
卢舍深深地瞪了刘睿好久,又望望墙上的地图,一字一句的说道:“好,两位爷爷就洗耳恭听了,更要知道,我卢家的喜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