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苹自认对他们还不错,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
洪氏母子依旧视她如外人,有用时利用之,无用时弃之;就连一向与她亲近的红苹,也因为一个男人与她起了嫌隙。
青苹觉得,自己做人真是失败。
她在这自怨自艾着。
张皓陵已是追了过来,揽住她的肩膀道:“青苹,快别哭了,我呆会儿就找人送她回去。”
“那又怎么样?如果不是被我撞见,你是不是就要接受她的帮忙了?”青苹一腔怒气正愁没地儿发去,张皓陵无疑是最好的出气筒。
张皓陵皱了眉,眸子里满是受伤的神情,“青苹,难道我在你眼里,就是那么卑鄙的人吗?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你为什么总要怀疑我?”
青苹此时已经彻底没了理智,不管不顾地朝张皓陵大声吼道:“你是我的什么人,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总是伤害我,如果不是因为你,就不会有退婚的事儿发生,更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儿发生!”
“那你希望我怎样?”
张皓陵此时的脸色阴沉的可怕,语气却又那么的平静。如果青苹稍微清醒一点,也许就会发现他的异样;只可惜,她此时正在气头上,自是什么也没发现了。
“我希望你赶快消失,越快越好,最好一辈子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
“好!好!好!”张皓陵咬着牙,一连说了三个“好”字,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青苹发泄过后,这会儿已经好多了,这才想起光顾着发脾气了,正事还没跟他说呢。转念一想,今儿个也实在太晚了,还是明儿个再找他说好了。
然而就这一念之差,却让很多事情都变了。
青苹是在睡梦中被人吵醒的,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面前站了好多的人。
小秦氏,江氏,何氏,耿氏,郑氏,黄氏,就连张富贵也亲自来了,还有其他张家的下人,满满地站了一屋子,全都用一种奇怪的眼光看着她。
江氏红肿着双眼,一下子扑到青苹的身上,又抓又扯,哭天抢地地大叫道:“你个死丫头,臭丫头,小贱货,你还我的儿子来,还我的儿子来!”
青苹顿时满头黑线。江氏发病吧,我又没有拐她的儿子,她瞎嚷嚷什么。
不待她发问,张富贵已是沉着脸喝道:“别狼嚎了,也不一定是青苹逼走的!你好声问呗,婆娘家的,哭,就知道哭,哭能解决问题吗?”
青苹心里一紧,急忙坐了起来,不由问道:“皓陵怎么了?”
“你还好意思问,不是你将他逼走的吗?我说青苹,你好狠的心哪,你不答应这门婚事也就算了,干吗非要逼走他啊?”郑氏嘴快地说出了实情。
“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家陵儿对你这么好,什么都让着你,什么想着你,我养了他十八年,从没见他对谁这般好过,可是你,可是你,你竟然将他逼得离家出走!小**,你的心,是不是太狠了……”
江氏的情绪早已失控,骂得话也越来越难听,一边骂着,一边拼命摇着青苹的身子。
“什么,你说皓陵离家出走了?”青苹惊得睡意全无,一下子从床上跳了下来,“什么时候的事儿?”
“你装,你就装!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江氏眼里闪着杀人的凶光,朝青苹厉声喝道,“你的好妹妹都已经承认了,是你将陵儿给逼走的。你还我的陵儿来——”
青苹彻氏呆了,任她晃着,不说话,也不还手。
她有些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这小子,真是个傻的,不就几句气话么,犯得着离家出走啊。再说了,就算要走,也是我走啊,哪轮得到你了?傻小子,故意的吧?
“丫头,你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皓陵怎会平白无故地离家出走呢?刚才如苹也说了,你们在园子里吵了架,会不会跟这个有关?”
张富贵虽然问得平静,但青苹也是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满意味的。
又是如苹,该死的如苹!
从没有一刻,青苹像恨仇人一样的恼恨起她来。
这丫头,自己惹了祸事不说,还将一切都推给别人。
青苹恨得牙根都是痒的。
张富贵见她不答,更加肯定了如苹的话,不由皱起了眉头。
虽说青苹是他们张家的大恩人,帮着度过了不少难关。但皓陵可是他迄今为止,唯一的儿子了。如果这个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他张家岂不是就绝后了哇。
这让张富贵想想都觉得揪心。
江氏继续哭得呼天抢地。
青苹被她掐得浑身都痛。
小秦氏急忙将江氏拉开。
黄氏撇着嘴说起了风凉话,“二少爷也真是个傻的,何必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就离家出走。”
“可不是?以咱家的条件,什么样的姑娘娶不到,何必苦了自个儿?”郑氏不咸不淡地来了这么一句。
“青苹,你也真是的——”何氏欲言又止。
小秦氏叹了口气道:“皓陵这孩子,也太实心眼了些!”
青苹真是有苦说不出。
她也是受害者的好不?如果不是如苹的那些话,她也不会那么生气,如果不生气,就不会朝皓陵说那些气话,他就不会离家出走了。
可是这缘由,她就算说出来,也不能抹掉逼走张皓陵的事实。
青苹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她在想着补救的办法。
片刻后,她淡然地开了口,“这件事,我责无旁贷,要打要骂,留待日后算账吧。眼下最最要紧的,便是赶紧把二公子给找回来。”
“早派了人去了。”小秦氏接了话。
青苹再次问道:
“对了,皓陵以前单独出过远门没有?”
张富贵摇头,“没有,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咱们县城了,统共也才去过三次而已。”
江氏又忍不住了,朝青苹恶狠狠地道:“若是找不回我的陵儿,老娘跟你拼命!”
青苹不理会她的狠话,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先让下人继续找着吧,也别把事情闹得太大,当心被有心人利用。我也会找朋友,帮忙打听的。”
张富贵想想,眼下也只好这样了,当下叹了口气,朝青苹叮嘱道:“嗯,多找些人帮忙,一有消息,赶紧告诉我。”
青苹点头。
随后,张富贵就带着他的大小老婆们走了。
青苹草草梳洗了一下,便急惶惶地去了富贵酒店,找到方景天说了实情。
方景天一阵唏吁感叹过后,就下去忙开了。
青苹想想,又趴在案上给漕帮的聂飘摇写了书信,让他也帮忙找找。
然后,她又马不停蹄地去了柳阳庄,南塘镇,还有她的老家飞马村。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有见到张皓陵的人影儿。
看来,这小子是存心不让人找到了。
青苹心里万般后悔。
想着以前张皓陵对她的好,想着自己对他的伤害,心里怎么都不是滋味。
整整三天,她茶饭不思,夜不能寐。
张富贵每天都亲自过来打听消息,那原本肥胖的身子迅速地消瘦下去,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
江氏几乎天天找她大闹。
黄氏时不时地冷嘲热讽几句。
郑氏幸灾乐祸地在边边看好戏。
耿氏继续沉默。
只有小秦氏和何氏一如既往地对她客气,劝着她吃饭,睡觉,偶尔还会宽慰她几句。
至于张家的那三位小姐。因为平素与这位哥哥并不亲近的缘故,自然也没表现出有多惊慌着急。依然该玩的玩,该乐的乐,不当一回事哩。
下人们也都是些见风使舵的人精儿。以前每个人看到她,无不笑脸相迎,礼数有加。因为她给张家带来了财运。可是,现在看她的眼神,却是怪怪的,让人说不出的郁闷。
青苹又一次看到了众生百相。
为了避免尴尬,青苹果断搬到富贵酒店里住去了。
然而,不管怎么说,她承诺了张家的事情,还是要尽力做到的。也因此,在颓废了几天之后,青苹果断开始了成衣店的运作。
“成衣店?”
“那种店能赚钱吗?”方景天愕然道。
青苹没好气地回道:“请别质疑我的眼光,成不?”
方景天笑笑,果然不吭声了。这丫头,脾气越来越坏了。
不过他办事能力也是一等一的。
才不过两天的工夫,就弄来了泗水街上铺面的地契。
青苹拿着地契去现场看了。
铺面的位置真好,黄金地段呢,紧邻着富贵酒店,与杨氏布庄隔街相望。
青苹速度画好了图纸,叫了孙管家去施工。
如今张皓陵走了,她犹如断了条手臂,做啥事都不顺手的感觉。这才惊觉,这小子,原来已在不知不觉间,离她那么近了。
方景天见她若有所思,心里也是酸酸的。
原以为,这丫头对他没啥感情,这会子看来,却是自己估计错了。
“又在想什么呢?”方景天笑着打断了她的沉思。
青苹笑笑,笑容里满是苦涩,“这小子,也不知究竟跑哪去了,找了这么多天也没个音讯!”
方景天只得安慰她,“放心吧,这里是他的家,他迟早都会回来的,哪能一辈子在外漂着呢?”
“可是我有愧于他,你知道么?如果不是因为我,这一切都不会发生,唉——”青苹轻叹一声,一仰头,将手里的那杯葡萄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