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苹“嗯”了一声,顺便又问起长公主的病情。
景苏枫淡然说道:“她若是安安分分的,再活个十年二十年都有可能。但她若是老想些有的没的,只怕活个三五年都成问题。”
青苹心里吃惊,“那长公主自己知道吗?”
景苏枫叹道:“哪还用得着我说,她自己也是晓得的,可惜就是听不进人劝,非要去肖想那些遥不可及的东西。说起来,也是人的贪欲在做怪啊。有了的东西,便想要得到更多;有了好的,便想要更好。这是人类的原始劣根性之一。”
翌日一早,二人便出了府去。
青苹带着他,去了猫儿胡同自己的宅院。
阿枫正巧要出门,看到他们,面上顿时一喜,急忙迎了上来。
景苏枫连客气话也没说一句,便道:“阿瞒呢,把他叫上,我有事情要你们去办!”
阿枫答应一声,很快出了门。
约摸过了顿饭工夫,就将阿瞒叫了回来。
四人一块儿去了前院正堂。
景苏枫顾不得喝茶,便对阿枫道:“把你知道的那个女子的情况再说一遍。”
青苹想了一会儿,才晓得他问的是聂小倩。
平白无故地,提她做什么?青苹心里纳闷。
这工夫阿枫已经将大概情形说了,青苹也适时地做了补充。
景苏枫听着,眉头皱得死紧,面上的神情很是凝重。
青苹禁不住问道:“爷爷,有什么不对吗?”
景苏枫叹了气道:“或许,当年许家的事儿,真是我冤枉陛下了。或许,真正的始作俑者,还是东瀛人。”
“东瀛人?他们与这事也有关系?”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阿枫和阿瞒同时惊道。
景苏枫黯然点头,“但愿,我的猜测是错的。否则,这一次他们卷土重来,只怕不会简单收场,又会是一翻腥风血雨。”
青苹不由为自己的想法感到羞愧。
她原以为,爷爷想替许家翻案,为的是自己的私心,却没想,这中间还牵涉到民族安危,就这是大义了。看样子,爷爷应该是接到阿枫的书信,才来的京城,并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不行,我得进宫一趟。”景苏枫想着便有些着急,“阿枫,你既是去过那女子的住处,便再去一趟,看看有什么线索。阿瞒,拿着这个,去趟小叶胡同五号,将东西交给那里的掌柜。”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递给阿瞒。
“丫头,走,咱们现在进宫。”
“爷爷,怕是不妥。”青苹连忙道:“其实这事儿两位王爷都派了人在追查,当时念着陛下的病情,便没有告知他。如果现在你冒然跟他说了,那肯定会让陛下不悦。万一打草惊了蛇,就不好了。”
“那你的意思——”
“先别着急,陛下并不知道您进了京。看长公主的意思,也并不希望您跟陛下见面,她私下里应该已经有了准备,即便你现在进了宫,也不一定能够见到陛下。她之所以将我留在公主府,便是不希望我跟陛下和皇后太过亲近。这其中的意思,爷爷应该明白的。”
景苏枫眯眼想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青苹又道:“如今两位王爷都还英明,并不会因为争储而罔顾大义,所以咱们只需耐心等着,再过几天,便是长公主的酒宴了,他们应该都会来的。”
景苏枫听她说得有理,便也点头同意。
到了三月初八这天,长公主府里热闹极了。
现今的京都,还没人敢不给长公主面子。因此才刚过辰时,便有客人络绎前来,无一例外地携了重礼进门。
青苹早被被府里的丫鬟盛装打扮了一番,端得是倾城之姿,这会儿正跟在长公主的身边,对着前来的宾客行礼问安。
长公主不无得意地将她介绍给每一位宾客,眉宇间充满了喜悦和自得,俨然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宝贝一般。
快到晌午的时候,端王和贤王两位殿下联袂前来,且带来了陛下的旨意和赏赐。
令人讶异地是,两位王妃皆没有现身。
贤王妃不来还有个说头,毕竟快要到了临盆的日子,若走动中动了胎气,便就不好了。但端王妃可是长公主嫡亲的女儿,她不来捧场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所以人群里不时有议论声传来。
青苹微笑。她当然知道华辰芸为什么不来。摆明了的,对于自个儿的母亲要认自个儿的仇人做女儿,而且这个仇人还跟她长得一模一样,在某些方面甚至比自个儿还强。她没来砸场子已经是很好的了,哪里还会来捧场?
其实今天来的这些名门贵妇,对于这事多少也猜到一些,但碍于长公主的权势,当着面儿也不能说得难听,便故意嚷嚷了两声,也就作罢了。
这种场合,景苏枫不便公开露面。
青苹瞅了个空隙,将两位王爷叫到一边,然后让刘嬷嬷带着去了春晖堂。
原本来的也是女眷居多,两个大男人呆着确实不太合适。长公主正忙于应付这些贵妇,便也没想太多,只想当然地以为是跟着华辰锦去书房了。
酒宴设在群芳厅。
群芳厅宽阔豪华,青玉石砖铺就的地面,大理石堆砌的墙壁,顶上雕梁画柱,百鸟朝凤的图案栩栩如生,半空里高悬夜明珠,照得室内灼灼生辉。大厅里两列长形矮几,排得整齐有序,上首两个主位,一前一后。
此时宾客已经到场,不时有丫鬟婆子帮忙安排座位。待到宾客都到齐的时候,长公主才携了青苹的手,走上主位,然后面向所有来客,开始讲话。
讲话完毕,便端了玉桌上的酒杯敬酒。
虽然来的所有人都和青苹一样,并不明白长公主的心思,但她们也愿意借这个机会,与长公主拉进一些关系,
因此在长公主敬过酒之后,底下人便都一一回敬,而且每个人都说了不少吉祥话,也将青苹夸成了世前少有、天仙一般的人物,有的家里儿子尚未娶亲的,更是想着法儿与长公主套着近乎,话里也有求亲之意。
上回青苹被封郡主,虽然也在京城里引起了大轰动,但随着她回了溪水镇,不多久便没了声息,因此远不如此次的身价昂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