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间,程纤亦又回想到初见阮梨颜的场景,那也是梨花盛开的一季。而他与阮梨颜、顾清风的命运也在那一场洪水中被改写。
起风了。程纤亦回过神来,从右颊上拿下一片梨花花瓣,他盯着那片梨花出神。即是她对自己没有儿女之情,但是他始终是没有办法对她无情无义。程纤亦颤抖地闭上眼睛,心痛地无以复加,原来放手一词竟如此让人辛苦。程纤亦死死攥住手中的花瓣,全身紧绷。
船家浓重地叹了口气,走到程纤亦身后,道:“这位公子,夫妻之间讲究和气,作为丈夫,自是要宠着夫人了。小人看着公子和夫人这一路颇为不快,若有心结还要尽快解开才是。”
程纤亦转过身,看着船家轻轻点头,此结若他能解,便也不必如此挣扎了。程纤亦眸中一片苦涩,问道:“若是死结如何得解?”
“世上没有解不开的结,解铃还须系铃人。”
这一切既然因他顾清风而起,也理应由他来亲自结束。“船家,到湳镇还要多少光景?”
船家扶了扶帽檐,朝远处望了望,说道:“如果不下雨,明日拂晓即可到。若是下雨的话,这就不好说了。”
“多谢船家。”程纤亦深深吸了一口气,抬步往船舱走去。
扶开帘子,程纤亦便看见侧卧而眠的阮梨颜。程纤亦屏声敛气轻轻靠近阮梨颜,静静凝视她。程纤亦不由地皱紧了眉头,抬手轻轻抚上了阮梨颜微微散乱的发。阮梨颜不安地动了动,程纤亦立刻停下手上的动作,不敢动弹,生怕惊了熟睡中的女子。
阮梨颜索性也只是挪动了一下头的位置,并没有醒过来。看着阮梨颜额上的伤疤,程纤亦眸色沉了些许。
忽的,船外雨声大作,敲击着雨篷,发出剧烈的声响。在这浓重的雨声中,程纤亦的思绪逐渐飘远,回到那日的湳镇。
走了没几里路,便来到一处山脚,雨势小了一些,水牛也有些发喘。顾清风朝着程纤亦轻轻颔首道:“程兄,从此处开始就要步行上山了。”程纤亦微微勾唇,轻轻从牛背上跃下,。
阮梨颜看着程纤亦,眼中再次流露出惊艳的神色,道:“你是我见过的第二个能够如此潇洒地从牛背上下来的人!”
“哦?那第一个人是谁?”程纤亦饶有兴趣地看着阮梨颜,一双俊逸的凤目微微挑起。阮梨颜一笑,抬起纤细白皙的手指着顾清风,笑道:“是他!”
阮梨颜笑着,程纤亦从未见过笑得如此灿烂的女子,竟有些晃神。也许从那时起,一切都已冥冥注定,他程纤亦永远只能在顾清风之后。谈话间,顾清风已从牛背上下来了,天青色的衣袍上未沾染一点污渍。
顾清风宠溺地看了一眼阮梨颜,伸出手温和道:“颜颜,下来吧。”阮梨颜点点头,将手毫不犹豫地放在顾清风手中。程纤亦在一旁看着,没来由地,心中生出一股无法抑制的酸涩。
顾清风接过阮梨颜手中的伞,将她送到程纤亦伞下,温和道:“我去前面牵牛,你和程兄同行吧。”
阮梨颜轻轻点头。顾清风深深看了程纤亦一眼,温和的眉眼中一丝落寞闪过,快得如同流星,差一点就被程纤亦当做幻觉。而程纤亦堂堂一国少将军阅兵无数怎么会放过这蛛丝马迹。程纤亦眸色深沉地审视着前面款款而行的顾清风,突然发现,自己看不透这人。
程纤亦握着伞的手紧了紧,却将伞悄悄地全数移到了阮梨颜那边,任由大雨将自己淋得浑身浸湿。
顾清风走在前面,余光却不时往后瞟,他终是放心不下,终是放不下这颗隐隐跳动的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阮梨颜隔着雨帘遥望那个人的背影,依旧是那么可望而不可即。即使温和,自己却永远也触及不到他的灵魂,直到现在自己才明白所谓的巧合,只不过是有心人的步步为营。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