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若的话像突来的毒药,似乎在强行灌给他们,有些毒药不会马上发作,但会让五脏六腑深受折磨,毕竟在这种不合时宜的空间说这句荒唐的话。
罄灵扭过头来:“什么意思?”
承若许久没有说话,仿佛在沉思着什么,他在想什么,恐怕只有上帝知道吧,他稍往前倾了一点,才张口说话,“她现在下半身已经是陶罐了,目前处于稍动弹就会裂开的状态,你也一样。”
这些话马上在罄灵脑中发酵,刺激身体每一处神经,这比刚刚的毒药还要来的猛烈,与其说是被渑住了,不如说身体被烧焦了,那种轴心的疼痛感,没有给人一丝盼头。就这样想着,目空一切,在这样的情景里她崩溃了。
“对了,光,天呐,我怎么这么傻呢?我真是个傻子。”邹战突然变了个人似得在发疯,他高兴的手舞足蹈,旁人实在不解这种举动。
“源苏,你手中的打火机给我。”邹战欲伸手去拿。源苏迅速紧握打火机,又随心的蹭了一下手心的打火机,低眉看着邹战,他的眼睛如这个打火机一样,只有在黑暗的地方才能衬托出重要性。谁也没有低头,两人就这样对视了几秒钟,转而源苏画风一变:“说说你的想法。”他又蹭了一下打火机,空间又出现短暂的火光。说来也怪,每次出现这样的火光,都会明显感到炙热。
邹战并没有说话,他还执着在自己内心的世界无法自拔,他的思想一点都不糊涂,倒是很清楚、很有根据。“如果找不到龙蝴,罄灵就会死,这么一群人带不出去会怎么样呢?但最坏的结果又是什么呢……”他在蒂坟待了几百年,如果当初蒂坟守住了七界之门,后面的事情也就不会发生了,他竟怪起了自己,但这时白行星已明确分出了两条线,他的思想被赶走,转而回到了源苏提的问题。
他要怎么解释这个想法呢。直接告诉他们吗?那他们肯定认为他疯了呢!大概也是,这是个多么疯狂的想法啊!
“自焚。”他不紧不慢的吐出这两个字。
“您老在地下待久了,没有呼吸到新鲜空气,导致屁股和头反了吧?”源苏从失声的笑中故意把“您”拖的很长,他横眉冷目,满脸鄙夷之色,狠狠地盯了一眼那位“好笑”的邹战。
邹战没有理会源苏的讥笑,他首先询问了承若的意见,他有些藏不住心里的着急,急着要答案。他这样做无非就是使自己的想法在平衡中行驶,不至于想起来那么荒唐诡异,可承若迟迟未出声,邹战有一种怒气,并不是因为他的想法不被认可,而是无助感中循序渐进的怒火,他很想发一顿脾气,可理智始终在控制着他的情绪,在自我和本我中互相矛盾,最终,他在自我意识中放弃了挣扎。
“我相信你。”罄灵突然说道。在说这句话之前,她做了无数次可能与挣扎,但是一次比一次坚定、干脆。有位哲学家曾说过,“要在死亡中寻找生机”,虽然这句话有些变态,哲理中难免都掺杂一些没有营养的鸡汤,这好比“死马当做活马医”,道理虽是一样的,但前面这一句讲起来比较有说服力,尽管她在宁愿化作灰尘自由拂去,也不愿变成纸人滞留这两句话中纠结不已,可事情的结果无非就是两个:自焚或纸人。所以,选不选择,不在一念之间。
源苏冷哼道:“小姐,你洗衣粉吃多了,你不觉得很荒唐吗?”
“总比某人在这里冷言冷语强的多吧?”玲玲这时开口说话了。她只剩头部可以自由移动了,腰以下的部分已经僵硬了,痛苦清晰刻在她的脸上,“胡老,虽然你大多数时间很不靠谱,但这次我相信你,老娘豁出去了!”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嘴角马上出现一个恐怖的酒窝,大概她也意识到笑的很僵硬,便默默隐去了另外一个酒窝,真是个伤神的站队啊。
“自焚和自杀有什么区别?”承若问道。他站了起来,接过源苏手中的打火机。
他们愣了一会,谁也没有应答,黑暗中有些悸动,他们的脸在黑暗反复涌动,在为到来的死亡做好准备。
“万物生根,蒂坟半叶,灭!”一道咒语下去,唯一一个有希望的东西就这样消失在他们眼前。邹战皱了皱眉,但是脸上毫无表情,也许他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误,总算没让他乱了分寸。
“承若……你……”罄灵睁大眼睛努力望向承若。
“我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事。”胸有成竹的态度驱赶了他冰冷的声音,当承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们既没有因为打火机的消灭而感到绝望,反而有一种庆幸感,这大概就是生死不弃吧。
“喂!”那个坐在那里的!邹战朝源苏坐的方向喊了一声。
源苏把头转向邹战,但是没有开口说话,他在等待着什么呢?在等邹战说些冠冕堂皇的话?还是奢望他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在这一秒的分神中,他脑子运转了大几十件轱辘,深浅不一的印痕出现在脸上,极其难看。这种难看的印痕陆续印在他们所有人的脸上,直到那只白色的东西再次回到他们视线。
异篂的华贵不通的大道,分明就在眼前,但人类所向往超生的真理实际不符合常理,却选了多么奇特,蜿蜒的曲径,多么狭窄的,不毛的,难走之路啊,小路比一切路径更近更快捷,白昼为日光所照,夜间有白行星的晃耀,常有圣地的提示着正路,而人类却总不长教训,迷入阴惨的黑暗里面去,但他们这时还没被吓退,早先他们所看到的上道录就是来自上道火焰文字所写,每个字都宣示着真理,说所有画面上的警告的指头,就指着自己,指着我们现存的人性,然而现在的人性却在嗤笑着,骄傲着,他们又开始造成一批给后人一样的傲然微笑的错误来。如果无视上道的警告,那就等于无视七道。
这次,把邹战吓了一跳,说来也怪,只要靠近这只白色不知名的东西,他的身体就疼痛不已,只是他在思考比身体更疼的事情,异篂被封,它又从何而来?罄灵突然的声音打断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