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友学道:“周先生原本是朝中的御使大夫,从一品的高官。据说好像是因为大将军徐文恭的事情,受了牵连,遭到贬谪。”
“徐文恭?”
许义听说过这个人。
徐文恭作为大将,在北疆抗击凶残的北余人,连战连胜,打的北余人不敢寇边。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就有传闻此人通敌,要放北余人入关,里应外合,推翻当朝天子,自己称帝,结果被当朝天子用天子剑斩了。
胡友学点头,接着道:“周先生和赵学谕是同一年中的进士,交情不错。受了赵学谕的邀请,就到咱们这儿教书。赵学谕本要让他教县学,周先生却只想为学生发蒙。”
“自己办了一个学堂,收的学生却不多,看的顺眼的,不给钱也收,看的不顺眼的,给多少钱都不收。”
“他名气大,学问高,整个县里,哪一家的子女不想请他发蒙?但周先生规矩多,又不爱钱,一般的办法根本打不动他,只要入不了他的眼,给多少钱都进不来。对了,你是怎么进来的?”
许义将自己的经历一说,胡友学看他的眼神便有些古怪。能够在入学之前,就凝聚出德气,变化出具体的事物,历史上面,都是十分了不起的家伙。
许义的经历,让胡友学顿觉震撼。
“厉害!”
胡友学竖起大拇指,一张脸上满是羡慕,“难怪周先生喜欢你,不惜为你停课,让我们所有人等着。何况你虽然没有选择和他一样的气节,但是修习大义,差不多也是一样的。”
“大义和气节一样?”许义听得又是一奇。
“肯定不可能完全一样,却有共通的地方。坚守气节,也是大义啊。气节所能达到的最高境界,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不就是大义当中的舍生取义么?”胡友学反问。
许义恍然。
突然明白,为什么之前自己选择大义,说出那么一番道理的时候,周先生竟然会大喜过望,赞叹不绝。
看来周先生是真的希望有人能够传他衣钵,修习气节的学生不好找,能找一个修习大义的就大超所望了。
不知不觉走上一条岔道,许义向左,胡友学向右。
胡友学伸手拍了拍许义的肩膀,“许同学,以后咱们就是朋友了。你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可别和我客气,尽管向我提出来就是。”
许义点了点头,心里奇怪胡友学的朋友究竟是怎么界定的。但和这么一个诚信的人交朋友,料想不是一件坏事。
分开之后,许义左拐向前走,途径一个市场。
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呼喊,“抓小偷啊,抓住那个小偷。那个小偷偷了药材,偷了我铺子里的药材。”
许义吃了一惊,连忙仔细看。
一个长的十分瘦小的男两只手掐着一把药材向这边狂冲,后面一个胖妇女在追。
胖妇女跑不快,被那小偷越甩越远。
“见义不为,无勇也!”
许义今天刚学的知识,记得十分清楚。稍微一个犹豫,便直接冲了过去,手中孝之杖一挥,挡在逃跑的小偷前面,“哪里去?”
“快让开!”小偷吓了一跳,急忙想要从许义身边绕开。许义机智的一闪身,避开小偷的同时,右腿一伸,直接把那个小偷绊倒了。
小偷绊倒在地上,手中抓着的药材洒了一地,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
许义冲过去,用力将小偷按在地上,喝道:“偷了人家的东西,还想逃跑?”
“放开我,放开我。”小偷大叫,挣扎着想要起来。
小偷很虚弱,被许义压住,爬不起来。
许义心里微觉奇怪,却没有心思考虑为什么会这样,口中喝斥,“清清白白的一个人,非要去偷人家东西,我要替你父母好好教训教训你。”
一挥手中的孝之杖,就要打那个小偷。
“你这是孝之杖?”
小偷一转头看到许义手中的孝之杖,认了出来,神色间微现愕然。
“见识倒是不低,可惜就算认识孝之杖又能怎样?你敢偷人家东西,我就能教训你。”许义冷笑,孝之杖就要落下,打那小偷。
小偷突然突然大声道:“你不能打我。”
小偷的话很奇怪,有意加重了‘你’的读音,隐含的意思是说,别人或许可以打我,就是‘你’不能。
“我不能打你,谁能打你?偷人东西,就是不孝,我的孝之杖,正好打你。”小偷的话很奇怪,让许义一怔,接着却冷笑。
小偷大声解释,“我是孝子,你不能打我。”
孝之杖因孝成德,只有一种人不能打,那就是孝子贤孙。强行要打,一定会损伤自身的德气。
“偷人家东西,让父母跟着你丢人,还敢说自己是孝子?你如果是孝子,天底下所有人都是孝子了。”
许义冷笑一声,指挥着孝之杖,向小偷打去。
但孝之杖落在小偷上方,却停住了,落不下去。
这个结果让许义顿时愣住,这个小偷,竟然真的是个孝子。
那个小偷毫无惧色,盯着许义。
许义犹豫了一下,将孝之杖收回,疑惑的询问小偷,“你真的是孝子?为什么要偷人家东西?”
有人大声嚷嚷:“县令来了,县令来了,都让开,都让开。”
“你抓小偷有功,先让开吧。有县令大人在,什么小偷都跑不了。”两个壮硕的衙役走过来,对许义说了几句话,抓起小偷。
小偷不敢挣扎,垂头丧气的被两个衙役按住,向某个方向跪下。
许义连忙走到一边,一乘轿子在前面落下。
一个三十来岁、相貌清矍的男子从轿子里面出来,穿的虽然是常服,但看那派头,料想就是本县县令。
那个胖妇女恰好追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去揪那个小偷,“就是他,县令大人,就是这个小兔崽子,趁我不注意,从我摊子上抓了药材就跑。好贵的药材,至少值上百钱。”
“啪!”一个巴掌重重打在小偷脸上,胖妇女恶狠狠的责斥小偷,“光天化日的,敢偷我东西,反了你了。”
“够了!你退在一边,让我来审问。”县令声音威严,对于胖妇女私自打人的行为十分不满,开口喝斥。
“是,县令大人,我鲁莽了,大人恕罪。”胖妇女见县令神色不喜,吓了一跳,连忙答应着,放开小偷,小心翼翼的退在一边。
县令的目光却落在手拿孝之杖的许义身上。
“学生见过县令大人。”许义连忙上前行礼。
“小小年纪,就能能够凝聚出孝之杖,不错!你是哪个学堂的学生?”县令神色和蔼。
许义道:“学生是知微学堂周先生的弟子。”
“原来是周先生。”县令听说周先生,不由有些错愕。深深地看了许义一眼,却没说什么,吩咐许义,“很好,你退在一边,且看我审案。”
“是。”许义恭应一声,退在一边。
“我问你?为什么要偷人家药材?”县令责问小偷。
“我……”小偷还没说话,泪水先出,似乎羞愧,低下头去。
县令不等那小偷说完,便打住了他的话,威严道:“你也不用分辨,我有法之绳,至正至直,公道无私。有没有犯法,个人说了不算,一量就知。”
伸手一指,一根黑色的直绳突然凭空出现,垂天悬地,至正至直。
这是法的准绳,就像是一根直上直下的铅垂线,一头直指正天空,一头直指正地心。
不管谁家建房子,都要用一根铅垂线量着建,以防把房子建偏。不正的把它打正,不直的把它打直。
这根法之绳,象征着正直无私。所有的邪魅魍魉,违法乱纪,不正不直,都无法在这根至正至直的法之绳面前站直。有没有犯法,只要用这根法之绳一量,全都要现出原形,无处隐匿。
见县令拿出了法之绳,那两个衙役连忙走过去,将那个小偷架起来,喝令他站直。
小偷不敢违逆,战战兢兢的站直身子。
法之绳就像是活得一样,直接向那个小偷量了过去,在那个小偷身边一比。那个小偷虽然站直着身子,但此时在这根法之绳的面前,他的身形却奇异的出现了扭曲,弯了下来。
也就是说他原本是正直的站着,但是被这根法之绳一量,被这根法之绳奇异的力量一对比,落在他人的眼里,却感觉这个小偷本人是歪的。
这个小偷果然偷了东西,证据确凿。被这根法之绳一量,立即就无所遁形。
“啪啪啪!”
围观的人开始鼓掌,纷纷称赞,“县令大人英明,这个小偷果然偷了东西。可是在县令大人面前,岂能逃的出法律的制裁?”
“你果然偷了别人的东西。”县令低喝一声,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不问那个小偷,喝令衙役,“左右,将他给我按在地上。”
“呜呜!”小偷一个劲的哭,不敢辩解。
两个衙役冲过去,直接将小偷按在地上。
县令一伸手,收回法之绳。紧跟着却有一根黑色的鞭子飞出。
法的尊严不容亵渎!有人犯了法,就要给他上刑。
这是刑之鞭,代表着刑法,有人犯了法,就可以用这根刑之鞭鞭打,犯多重的法,就可以打多少下,直到所受的刑将所犯的罪抵消。
而县令只是向那根刑之鞭一看,心里就已经清楚分明,“你偷人财物,合该受三十鞭,我就用这根刑之鞭,打你三十鞭,你可心服?”
“呜呜!”小偷哭着看向县令,看他的眼神,似乎想要求饶,却不知怎么开口。
县令不再理会,伸手向刑之鞭一指,口中喝道:“行刑!”
“啪!啪!啪!”
刑之鞭直接向小偷背上落了下去,一鞭又一鞭的打在小偷身上,将这个小偷打的全身颤抖,不停呼痛。
刑之鞭并不重,刑的威严却不可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