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美诗的声音突然停止,万民的意志开始躁动,百姓受到大义的感召。
“原来如此!”
周先生瞬间明白过来,知道了大义的由来。
许义代人受过,凝聚出暂时的大义。
这大义是暂时的,如果没有及时的义行加固,不久就要消失。
周先生大喜,“我的这个弟子,真是奇才,入学的第一天,就初步凝聚出了大义。”
许义的大义只是被动凝聚,并不知道该如何运使,更不用说,他还没有凝聚出具体的事物。
周先生金笔挥舞,“既然这样,就让我来助他一臂之力。”
金笔重新开始在空中写字,他要用自己毕生的学问,来推动大义的运转。
“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
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
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米粟非不多也,兵革非不坚利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
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不好!”
陈广凌拼命招手,试图将正官印收回。但百姓受到大义的感召,万民的意志不再响应。
大义开始聚集,一个又一个的文字在空中凝聚成型。
这是大义的力量在审判:
太守陈广凌公法私用,是为无道!
陈广凌的脸色煞白。
颠倒的黑白被颠倒回来,是非有了明确的定论,万民的意志瞬间了悟了前因后果,民怨开始沸腾。
“什么?太守公法私用,把公法变成了私法。”
“太守挟持民意,妄图破坏公平,泯灭正义,毁掉诚信。”
“无道!”
“陈广凌无道!”
“郡太守无道!”
周先生手中的金笔继续在空中书写:
“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
陈广凌的脸色惨绿无比,以他的学问,看到这几个字,立即就猜到了结果。
万民的意志受到感应,纷纷从正官印脱离而出。万民开始背叛,郡治的政绩正在化为乌有。
一个又一个的声音在喧嚷,这是开启之后的民智,老百姓有了自己的主见:
“陈广凌无道!我们岂能再拥护他?”
“不再拥护陈广凌!”
“罢了他的太守,废了他的权威!”
……
“回来!回来!”
陈广凌拼命招手,试图和正官印建立联系,正官印象征着治长官的权力,和治长官血脉相连。
但此时正官印上的万民意志受到干扰,一时之间,竟然将这种联系给切断。
公平秤再次凝聚成形、正义之鞭沸腾而出、信之锤也重新敲打。老百姓弘扬着公平,开始追寻正义,人人坚守诚信。
气节的脊梁重新长出,人人挺直了腰杆,不再趋炎附势,不再畏惧权势。
大义的滋养之下,公平、正义、诚信和气节的力量不断增长,先前泯灭的公平,失去的正义,破灭的诚信迅速恢复、不断攀升。
被正官印镇压的气节竹重新长出一节又一节的竹子,被压缩的文字重新展现出来,首先是‘淫’,接着是‘能’,随后‘不’、‘贵’、‘富’。
气节竹的力量彻底恢复,却依旧在增长,新的竹节开始出现。
周先生朗声道:“今天借用大义的力量,领悟威武不能屈的真意!”
在大义之下,气节竹顶住了象征权势威武的正官印,正好符合威武不能屈的真意。
威武不能屈的真意弥漫而出,周先生心中似有所悟,金笔在空中郑重的书写:
威!
武!
不!
能!
屈!
五个简简单单的文字,每写一个字,都像是开出了一座山,这文字不灭,光辉闪烁,向着气节竹飞了过去。
竹子飞速在增长,一节又一节的竹子生长出来,总共五节,每节竹子上面浮着一个文字。
文字和竹子迅速结合在一起,成为一个整体。
嗡!
气节竹飞速颤抖,恢宏的威武不能屈的真意发出,那方正官印再也镇压不住这根气节竹,随着气节竹的颤抖,竟然直接就被弹了出去。
而与此同时,诚信、公平、正义,也彻底得到了解脱,和气节竹一起,不停地轰击正官印。
“可惜!可惜!”
周先生轻轻摇头,大义的光辉太微弱了,带来的力量有限,否则能够发挥的力量还要更加强大。
眼看着大义的力量就要消失,周先生利用大义最后的力量,继续书写:
“以天下之所顺,攻亲戚之所畔,故君子有不战,战必胜矣!”
大义剩余的力量完全浮现在这段文字之上,镇压正官印。正官印的力量,暂时性的完全消失,万民的意志彻底失控。
伐无道!
诛暴秦!
吊民伐罪!
气节竹突然飞起,直上直下的种在正官印的印体之上,无数的万民意志瓦解,轰然离开正官印。
陈广凌目呲欲裂,眼睁睁的看着万民的意志消失,这是他费心尽力,辛苦治理两年的结果,如今在大义的影响之下,整个政绩,竟然消失了一大半。
“回来!”
他再次招手,并使用真理之剑和治世书催动正官印。
“一年何以分四季?何以有花谢花开?何以有日出日落……”
“至正十三年七月十三日,太守陈广凌……”
大义最后的力量消耗干净,陈广凌终于和被打飞的正官印重新建立联系。
那方正官印,迅速从空中落下,落在他的手里。
完整的正官印上面,此时看起来似乎出现了无数的瑕疵,斑斑驳驳,难看之极,那是万民的意志不再圆满,百姓对于陈广凌的拥护已经出现了缺失,到处都是隐患。
看着这方正官印,陈广凌除了心疼之外,还有恐惧。
万民的意志不再拥护的结果是异常严重的,这意味着正官印已经再也不能够镇压一方,自己的治下很快就会出现叛乱,流民横行、盗匪肆虐,严重的甚至还有起义。
“周文儒,今天就先放过你,改天再来拿你!”
狠狠地丢下几句话,抱着正官印,转身就逃。
周先生已经彻底领悟了‘威武不能屈’的真意,就算现在没有了大义的帮助,正官印的权威也照样对他不起作用。
想要对付他,至少也要请出皇帝的御旨或者钦差先斩后奏的如朕亲临宝剑!
这两样东西,陈广凌一个都没有。
更不用说,他的正官印已经受到了巨大损伤,短时间内,绝对不能再用了。
仅凭着自己本身的真理之剑,绝对不可能是周先生的对手,周先生已经达到了宗师的境界,而他却仅仅只是德治一方,两人在学问上面的差距太大了。
再不逃走,就只能是自取其辱。
“可惜!可惜!唉!”
周先生轻轻摇头,并没有追赶的意思。盯着陈广凌逃走的背影,却深深地叹了口气。
他是战胜了陈广凌,可惜正官印受到了巨大损伤,再也无法镇压清冷郡的格局,整个清冷郡,只怕要有暴乱出现了。
除非陈广凌能够迅速利用功绩,将正官印弥补完整,又或者请来大成的仁者前来坐镇。
但这两项,陈广凌肯定一项都做不到。
功绩并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获得的,至于大成的仁者,神州大地,万里河山,周先生还没有听说过哪儿有这样的人。
清冷郡暴乱,虽然陈广凌肯定要跟着倒霉,至少要罢官,甚至可能被杀头,但最苦的却还是老百姓。
战斗消失,空中的公平秤,正义鞭以及信之锤慢慢消失。
周先生伸手接住落下的气节竹,放在手心里轻轻抚摸,气节竹的力量澎湃而出,自从领悟了‘威武不能屈’的真意,这根竹子明显增长了很大一截。
周先生眼望北方,眼睛里凌厉的光芒一闪而过。
“借用大义的力量,彻底领悟‘威武不能屈’的真意,已经无限接近大宗师的境界,来日到了京师,定要**相再决雌雄。朱恒理,你等着!”
“许义,许义。”
周先生念叨着许义的名字,脸上突然现出微笑,许义的表现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想,能够收到这样的一个弟子,他是万分满意的。
————
皇宫门口,那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穿着整齐的少府服饰,躬身静立,等待着皇帝的召见。
“不好!”
这男子突然有所感应,脸色剧烈一变。
真理之剑在手上出现,这柄蓝色的真理之剑,此时竟然有淡淡的白色光辉笼罩,正在消磨其中真理的力量。
脸色苍白,声音颤抖,“这……这是……大义的反噬?怎么……怎么会这样?我没有帮助周先生,却要承受大义的反噬,为什么会这样?哪来的大义?”
男子的脸色难看之极,为什么会承受大义的反噬,他当然清楚,老师有难,理该相助,不帮就是违背师德。
但他为了不得罪丞相朱恒理,刻意用君王的名义来压制自己的老师,主要就在‘刻意’这个动机上面。
如果真的有君王召见,那就情有可原。但在君王没有召见的情况下,刻意借助君王的名义违背师德,就是背德,就是不义。
不义之人,大义就可以制裁他。
才会承受大义的反噬。
可是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会有大义的反噬?
“难道是周先生?他领悟了气节的最高境界,成功完成了气节化义?”
男子的脸色阴晴不定,“可是……舍生取义……难道周先生已经死了?”
但他又怎么能猜得透大义的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