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妹范惠兰同王冲之的那些**韵事,同窗之间早有流传。才子佳人,郎才女貌,这大抵便是同窗们对两人的评价了。
范惠兰六岁起便换上男孩的衣服在学堂上听爷爷和父亲讲课,此时学堂上年纪略大些的学子大抵都是看着小女孩儿慢慢长大了的。
王冲之今年刚刚二十,正是风华正茂,意气飞扬的年纪。十六岁的小学妹范惠兰懵懂纯情,心生爱慕,时不时地就会向王冲之请教些问题,再后来便请王冲之放学之后留下吃饭。大儒范宁对王冲之也是欣赏的,妻子孙氏对此也是乐见其成,平时笑脸盈盈,直把王冲之当成了未来女婿。
王冲之的突然变化让范惠兰措手不及,在王冲之看来,自己对小师妹本就没多大意思,如今的情况更多的是同窗之间的起哄,原本任由大家起哄,自己听着也很受用,毕竟能得到老师女儿的爱慕也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再到留下吃顿便饭,可以同范师闲聊说话,传到家里也是对自己才学的一种肯定。至于婚姻之事,自然需要听从父母之命,琅琊王氏的联姻对象向来是南迁的郗、谢等大族,范氏虽然也是一等士族,但是如今举族无人在朝为官,自然是不够格的。
现如今王宣之自失长城,谢家的第一名媛又成了待嫁之女。加上自己父亲的一番话,等于是自己又有了机会,而且这个机会几乎便可成真了,如此敏感的时候,王冲之自然是有觉悟的,那就是要将那些流言蜚语清除干净,最好的法子自然是同小师妹划清界限了。
这便可怜了单相思的小师妹范惠兰了,病仄仄的伏在案上,小嘴委屈至极的弯着,微闭着眼睛,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三个进入学堂的想不到竟然是魏广,当然后面还有孔文一道。魏广今日心情极好,不论从哪个角度都能看到脸上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喜色。
“子恒,啊呀,我的子恒啊,你这两日是去哪儿了,我去你家中找你,管事的说你前日一早就出去游玩了,哎,有这等好事怎么也不叫上兄弟我啊。”
王宣之正看得入迷,便听到魏广那夸张的嗓门,紧接着还未抬头,便被抢上来的魏广一把抱住胳膊,顿时一股恶寒生出,这家伙啥时候有这**爱好了,虽然我比较帅。
王宣之没好气的一把将贴上来的魏广推开,“有话说话,别动手动脚的,我这两日去了趟天姥山,便是想静静,一时起意,忘了跟你们说一声了。”
魏广“哦”了一声,显然对此并不感兴趣,又是一把揽住王宣之的脖子,眉飞色舞地道:“昨日便找你了,家里的酿酒师傅昨日便弄出了那蒸馏酒,比咱自己弄得好太多了,那酒烈的,啧啧,就一个字,爽!”
“这么快,这就成了?”王宣之也是吃了一惊,这才几天啊,烧酒就给那个叫吴杞的老师傅给弄出来了。
“那是自然,当然成了,就凭这酒,虞麻子家的猪尿也敢拿出了比试?嘿嘿,咱们要低调些,别给那混蛋提前知道了。”魏广压低声音,朝病恹恹的范惠兰那处努努嘴,却是不敢大声说。
魏广凑得近,王宣之便闻到一股酒精味,捏住鼻子道:“你早上喝酒了?酒气这么大。”
魏广绕绕头,嘿嘿傻笑。
王宣之这才信了,魏广这家伙应该还没少喝,好在这家伙酒量比较大,现在看起来还是比较清醒的。
王宣之这才有些好奇,不知道那个老师傅弄出来的烧酒能有多少度,味道又怎么样,单凭魏广这家伙嘴里的酒气就觉得这酒精度怕是不低了。
这时候其他同窗也是陆续进来,王宣之便不再问,只说放学之后去参观酿酒的作坊。
再过一会儿,王冲之一伙也是鱼贯而入,身边虞谦笑容满面,背着手跟在王冲之身后。
魏广瞧见,恶狠狠吐了口浓痰,伸过头来,低声道:“瞧见没,虞麻子他爹也来咱剡县了,这几日大宴宾客,走了不少关系,据说也在走你家的关系,这次来的是太宰丞干珍,据说是同郗将军一道出的建康,算算日子也该来你王家了。”
“啧啧,这虞麻子就跟条土狗似得跟在你从兄身后,狼狈为奸,到时候失了皇商看他怎么得意的起来,哼!”
魏广咬牙切齿,恨不得将那两人都胖揍一顿才解气。
忽的听到便是“砰”地一声,吓了魏广一跳,探头望去,便见到小师妹蚕眉倒竖,可爱的小圆脸上满是怒气,魏广的目光正好迎上范惠兰要杀人一般眼神,顿时一缩,不敢再看。
王宣之回头一看,便见小师妹,离席而起,迈着小莲步,施施然朝王冲之那边走去。
魏广干脆把头一仰,悲声道:“完蛋了,小师妹要去通风报信,完了完了,虞麻子肯定会有所准备,额,不对,不对,我们酒好,又怕他怎滴,由她说去,说了正好,吓死他最好,哎,就是看不到虞麻子那失望的嘴脸有点不甘啊。”
魏广转悲为喜,直勾勾地又盯住小师妹,便瞧见她走到王冲之身畔,弯腰在其耳朵不知说了什么,王冲之便起身跟其出了学堂。
同窗看见,都纷纷起哄,更有甚者趴在窗沿上朝外偷看。
不一会儿,王冲之便自己回到学堂,小师妹范惠兰则是过了好一会儿才闷闷不乐的走进学堂,一声不响回到自己位上。
“闹什么闹,学堂之上,大家还请自觉。”王冲之回到自己席上,却不坐下,目光一扫,大多同窗都闭嘴不语。
王宣之却是侧头看了一眼范惠兰,原本白皙圆润的脸颊在那一瞬似乎又黯淡了些许,也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不过看小师妹的表情想来不是什么好事吧。
王宣之暗自摇头,心道,这关自己什么事,真是多管闲事了。
一早上的课在王宣之看来是寡淡无味至极,好在自己坐在角落里,不大被范宁重视,便乐的看自己的书,累了单手拄着脑袋,做些神游天外之事。
期间也发生了件趣事,不过对魏广来说却是十足的丢了面子。原来这厮早上喝了几碗蒸馏酒,一开始似乎也没什么醉意,一路上同孔文瞎掰扯,也说得是唾沫横飞,当然大多时候是魏广在说话,孔文在听。
这范宁一上课,情况便大大不同了,魏广本来课上便喜欢打盹,今日喝了酒,范大先生一念之乎者也,对魏广来说不亚于是催眠魔咒,用不了半刻,便睡意加酒意一道上来,倒头便睡,鼾声如雷。
气得范宁大动肝火,拾起案上戒尺,脚下生风,赶了过去,照头便是狠狠一下,更可笑的是,用北地桦木制成的戒尺敲在魏广大脑袋壳子上,竟然应声而折,更是笑喷一众同窗。
王宣之扶额无语,早在魏广第一声呼噜响起时,自己便是一脚踹过去,想要弄醒这厮,哪里想到这家伙睡梦里兀自想着**之事,“哎呦,绮兰宝贝,踢我干嘛,快过来,让小爷香一个。”
那声音**无比,满堂皆闻,随即诸人大笑,气的范宁脸红得像要滴下血来,拿着戒尺,怒气冲冲赶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猛打。
王宣之只得苦叹交友不慎,误交蠢友啊。其实范宁为师并不严苛,学堂上大多也是家世显赫之人,只要不做的太过,范宁也都是睁一眼闭一眼。
以往魏广也不乏在学堂酣睡这种事,被打也是有的,但像今日如此出格还是第一遭。
范宁是勃然大怒,当场给轰了出去。
“收你魏子通这样的学生,当真是我此生之耻,滚,立刻给我滚出去,老夫再也不想见你。”
魏广脑门上拱起老大一个包,连滚带爬,鬼哭狼嚎着逃离了学堂。
范宁依旧气血难平,在学堂喝道:“你们这些学子,再有学魏广那崽子的,明日便都不要来书院了。”
好不容易挨到放学,王宣之也是觉得身子僵硬,浑身不快,范宁一走,便起身耸肩蹬腿,总算舒服了些许。
“子恒,两日没见你,昨日去你院里寻你,六叔说你出游去了?”
王宣之抬头一瞧,从兄王冲之不知何时来到自己身旁,脸上挂着貌似温暖的笑,显得风度翩翩。
“厄,是呀,出去溜溜,散散心。怎么,立渊也有兴趣出游么?这次定品之后若是入仕,从兄再想到处游玩却也是难了啊。”王宣之这话倒也不假,如王氏晚辈入仕途一般或去建康,亦或去一方大员手下当个参军或者掾属。十多年前大司马桓温在世时,入西府做事成为王谢郗庾年轻一辈仕途的起点。
“哈哈,兄哪有子恒如此悠闲,郗伯父为人向来公正严厉,尤其对自家子侄辈更是要求高,旁人或许出个简单题目,到我们小辈这里偏偏又考的偏了。这几日我是刻苦温习,只求到时不要出丑便好。”
王冲之说的谦虚,但是言语间自有一股洒脱自信。
“呵呵,从兄过谦了,怎会出丑。”王宣之可不是王冲之的跟班,那恶心的奉承话才说不出来。
王冲之探头过来,低声道:“子恒,可否借一步说话?”
王宣之心里嘿地一笑,就知你有话要说。嘴上却道:“恩,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