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
“听闻鸡泽县近日来了贵人?”
“哦?可是村西那位?”
“可不是嘛,小小年纪就有那样的本事,只可惜不能言语,不然就差了李婶提亲去~”
“这样的姑娘若是能~~嘿嘿嘿”
“啧,那仙女样的姑娘能看得上你?”
“咯咯咯”
“哎哟,谁?”
攀谈的正欢的几个毛头小子只觉大腿酸麻般的疼痛,却不见周围有谁向他们投石,便赶紧的闭了嘴,讪讪的散了去。
不远处的一棵百年老树上,一人和衣而卧,冬日暖绒的阳光洒下,透过叶片斑驳的覆在他脸上,长长的睫毛投下两道剪影。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随手摘的叶片,可不就是酒秧。
他起身,拍拍身上沾着的些许树叶,几步轻功便到了那仙女儿的家中。
“小仙女儿,有人要来提亲呢~”
呓萝正写了方子准备送出去,便见他斜倚在门上,手指卷着额前的碎发,唇角噙着意味深长的浅笑。
她早就习惯了他隔三差五的调笑,只将药方塞到他手中,便自顾自的回药房去。
酒秧忙不迭的跟上,果真见她支着手,翻阅着那些个医书,小脸上哪有一丝孩童气息,这么看过去,倒是像极了某人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小鬼,早知如此,当初真不该教你识字!”
呓萝从书中抬起头,眉眼弯弯,笑的灿烂,酒秧却只觉得毛悚悚。緖祓走后,呓萝便不似从前了,精怪的让他讶异,活的天过开心了些,怪哉怪哉。
“忘恩负义的小东西,哼。”
酒秧撇撇嘴,甩甩手走出了房间,步子却是实实在在的走向那病人所居之处。
呓萝合上书本,缓步走至窗前,转眼一载已过,师父最早离开的日子,她几乎是一蹶不振,酒秧使劲了各种方式也没让她欢愉,直到酒秧教他识字,那个时候,她的心中便坚定了一个想法,早晚,她是要去找他的。而酒秧,说要换个环境心情,便携着她去了千里之外的邯郸。
这里的一切都那么陌生,可她却觉得安心,所学的一点点医理也算能度日。微风轻拂,呓萝闭上双眼,享受着片刻的宁静。及腰的长发轻轻扬起,不知从哪里飞来的花瓣落在了她的唇角。她拾了去,随手夹在医术里。
“救.....救我.........”
多年的失明让她双耳清明,她环顾四周,并没有什么人。然而她披了件衣服就往外走,医者的直觉不由她有半分差错。
那声音听着像少年的声音,虚弱中夹杂着倔强,她放轻步子,仔细的听着那个微弱的声音,最后在旁门的墙角里发现了他。
真是个奇怪的乞丐。
身上的衣服虽说不上华贵,却也不是平常人家穿的起的。
他蓬头垢面的卧在角落里,胳膊上,腿上都是些青青紫紫的伤痕。手腕上正在源源不断的向外涌着猩红的血液。
呓萝一个健步上前,将发带扯下,简单的替他包扎了一下伤口。只是此人伤势实在过重,如今更是已经失去了知觉,该如何移至室内?
此时呓萝只恨自己方才遣走了酒秧,当然也不能放任不管,只能自己背了。这一年她跟着酒秧练了不少防身的功夫,身子倒是硬朗了不少,看他小小的身子应该不成问题。
呓萝将他背至背上,真沉。感受到背上的人微微颤抖了下。呓萝深吸一口气,加快了步子,仿佛过了很久很久,终于到了内屋。把脉抓药煎药一气呵成。呓萝坐在一旁,擦擦额角的汗,给自己倒了杯水。才有空看着床上的少年,嗯......他睡得并不安稳,硬朗的眉脚紧紧皱在一起,唇色发白,失血过多导致现在有些发热。
呓萝休息了下,便打了温水来替他擦拭身体,手却“霍”的被人抓住。呓萝一怔,抬头便对上一双漆黑如夜的双眼,手腕着实疼痛,“嘶”呓萝小脸皱成一团,受这么重的伤还这么大力气。呓萝试着挣扎了一番,他一动不动,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呓萝欲哭无泪,只能任由他抓着,身子扭成一团,不敢乱动,生怕牵动了他的伤口。
他紧紧看着她,一瞬又跟失去力气一般,手上的力气也减少了不少,“母亲.....”见他再去晕厥过去,呓萝小心翼翼的抽出自己的手,轻柔抚过他的眼,感受到他的睫毛刷过他的手心,微微有些痒痒的触感。
睡吧。
呓萝忙碌了这么一番只觉得眼皮子沉重的紧,便靠在他身边闭目养神。
呓萝不知什么时候陷入了睡眠之中,万般疲累的她没有做梦。再醒过来时已经是傍晚了,她一睁眼便落入了一双深邃的眸中。此时不再是只有暗夜般的黑,倒是泛着点点星光般的幽深。她一怔,才想起来这是她中午才捡回来的少年。她伸手把他的脉,倒是已经恢复了不少。
他笑着看她,
“姑娘,男女有别。”
呓萝微怔,不想他开口第一句竟是这般。不该感谢她的救命之恩吗?不过她也不想与他计较,默默放开手,将方才准备好的药递与他。
他笑吟吟的接过,一口引尽。她再递上一杯糖水,他“噗嗤”笑出声,
“......”
呓萝闻言将糖水放在一般,方才开给他的药方苦涩无比,他却如没事人一般,呓萝心觉怪异,伸过头去轻嗅,苦涩的药香扑面而来,她被呛的不轻。更是怪诞的看他,怪人。
“哑女?”
呓萝抿了口糖水,不再理会他。这个时间点酒秧也该回来了。她整理了一番衣裳,将秀发随意挽起,这一切都落在了床上某人的眼中。
“情郎回来了?”
呓萝看了床上仍没有危机感的某人,摇首,心中替他祈祷了一番。
“小鬼,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酒秧风风火火的走进来,便看见呓萝正在端坐着饮茶,正准备将手中的糖葫芦塞进她嘴里,只觉得空间压抑的很。他向里一瞅,便觉得全身的热血都涌到了头上,谁家的毛头小子居然睡到丫头床上去了?!
再看呓萝仍是那副跟我没关系的表情。他提了糖葫芦便向里走。
“什么人?”
他扫视了床上的人一番,嗯,看他这半死不活的样子应该没对丫头做什么。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啪塔”酒秧手中的糖葫芦掉到了地上,喝茶的某人差点被呛掉了半条命。
两人面面相觑,皆是一副,他说了什么的表情。
她素手搭上他的脉搏,倒是平稳的很,怎么能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些话来。
另一旁,酒秧单手将床上之人拎起来,眼瞧着就要被扔出去。他连忙拉住呓萝的小手,“哎哟!”一声。呓萝便心一软,拍了拍酒秧的手,将他扶回床上。
酒秧眯着眼瞧着床上的人,牙齿咬得吱吱响,他倒是没皮没脸的继续挑衅这酒秧,对他眨眨眼。
男女有别。她真的很想把原话还给他,可是她不能言语。她抱胸看他,他亦看向她,眼里盈满了狡黠的笑意
呓萝坐在一旁支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想着他大概是故意惹酒秧发难呢。
“小鬼,你出去。”
呓萝这次不再阻拦,她也好奇会发生什么。对床上之人做出一副你自求多福的表情,飘飘然的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