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赛诗节是秦地历年来的大节日,即便近日以来空气中总是笼罩着压抑的阴云,这日人们脸上难得的挂上略带喜庆的笑颜。
家家户户门前都挂着自家所作诗篇,出门时街上熙熙攘攘,叽叽喳喳的评论着谁家的诗出众,谁家的诗又逊色一些。
方才出门时,炤正便将笔墨纸砚递给呓萝,让她也赋诗一首,呓萝笑着应下了,洋洋洒洒写完一篇便收入囊中。
到达论诗点时,已经就是人山人海。炤正携了呓萝绕道总算是进到了论诗台。
今年主持论诗的人,是城西白家。如今这台上之人轻纱掩面,不正是那日白府所见之白芷?
呓萝走进了些,听到白芷温柔婉转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今日各位能在此相聚便是缘分,便让我们吟诗作对,把酒言欢。”
“好!”
满座应和着,呓萝也被周围的热情感染,面带欣喜。
“那么,首先便以梨花为题赋诗吧,一盏茶时间。”
呓萝垂头凝思,脑海中闪现过一幕幕梨花飞舞的场面,以及梨花树下之人。
炤正坐于一旁,倒是不急不躁的样子。忍冬凝神苦思,恍然眼神一亮看来是想到了什么。
“公子你可想好了?”呓萝思索一番,炤正可以隐瞒身份出门自呼其名不妥,便依他人之样呼唤道。
他回过头,玉扇挑起她的下巴,眼神定定的看着她,道:“娘子唤我何?”
呓萝涨红了脸,轻启红唇,笑声的说道:“相……公?”
“乖,为夫自然是想好了。”
他满足的一笑,收回扇子在掌中轻敲。
“公子与夫人真是伉俪情深。”一边的忍冬笑的开心。
“我先来!”
人群中有人高声喊道,呓萝循声望去,见一位面带红云的少年将手高高的举起,虽然淹没在人海中央倒也醒目。
白芷点头,差了人将他请上前,
“公子请。”
他往人前一站,双腿有些微微打颤,人群中传来嬉笑声。他的脸愈发的红了。
“柳色青山映,梨花雪鸟藏。绿窗桃李下,闲坐叹春芳。”
“好!”
人群中爆发出呼喊声,他挠挠头,脸愈发的红,差点就埋到地里去。
“不错。”忍冬不由的赞叹。呓萝点头,确实不错,看来这些文人墨客都是有备而来呢。
“对了,此次赛诗,奖品是什么?”
呓萝随意的问道,心中暗自猜测大约是金银珠宝?
“名曰赛诗,不如说招亲合适。白家两位千金都到了当嫁的年纪,白将军又是个不愿勾连他人的主儿,自然没有哪家的公子哥儿愿意娶她。所以…….,.”
炤正看向她,眼角隐隐的笑意,薄唇轻启,道:“衣衣还是不要参这趟浑水。”
呓萝悄悄靠近了炤正一些,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忍冬可知此事?”
炤正学着她小心翼翼的语气,道:“自然不知。”
不断的有人上前作诗,呓萝在一旁静悄悄的观察着,一轮下来,出众之人不过无人,分别是方才上台的那位少年,后来出彩的两位书生以及两位熟人。
迟归,忍冬。
迟归初上台的时候,呓萝着实吃了一惊,在人群中搜索着年年的身影。他为何会在此地?看情况应该是一人独自前来,那么年年此时身在何处?
虽然心中诸多一问,奈何此时此景实在不好发问,再者迟归似乎并未发现在一旁的她。
呓萝想到昨日在客栈见到的那个熟悉的身影,那就是迟归无误了。这么说,迟归到达此地也有一阵子了。他,目的何在?
第二轮下来,便只剩下迟归与忍冬。
二人在台上各站一边,忍冬凝神思索着手中那卷题目,仔细推敲再推敲。迟归背着手,一手托着下巴,眼神却是透过屏风看像屏风后的女子。
呓萝远远的看着迟归,突然明了,迟归的目的,是白芷!
脑海中不禁又联想到了那个蛇蝎一般的男子。他连迟归都不放过么?这么说,年年是被他所控挟迟归?
一股恼意凭空起,却是有心无力。只能期盼着忍冬能夺得头筹。然而,时间到达的那一刻,忍冬却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笔,道:“小生才华有限,果然不能作此,可惜可惜。”说罢,便大步向着呓萝二人走来。
炤正玩味的看他,挑眉,忍冬讪笑这挠挠头,道:“让你们见笑了。”
昨日与忍冬有过交谈,他的水准炤正与呓萝自然是知道的,此次显然是故意服输,大底他也是知道一些的。
台上只留迟归一人,突然一阵风起,他的白衣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朗声道:“不知若是赢了有何奖励?”
白芷轻笑一声,道:“这位公子不知有何奖励便坚持到现在实属不易,然,胜者可入我白府,为上宾。”
人群中唏嘘一片,谁不知道如今白府势力如日中天,作为白府的座上宾就是飞黄腾达!
“请公子以明月赋诗。”
迟归点头应下,思索一番,便扬笔写下
“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由来征战地,不见有人还。”
“甚好!“
屏风后的伊人款款走出,呓萝定睛一瞧,这哪是白芷,分明就是白英。
她看向炤正,炤正也兴致盎然的看向台上之人。声音过于温柔,所以一听到这个声音,呓萝便直接把她当成了白芷,那个温婉如兰的女子。
直到她从屏风后走出,那脚下生风的步伐和矫健的身姿才叫呓萝确定,那不正是白英?
“今日最佳,便是你!”语气中透着显而易见的喜悦。白英原本就是个直爽的人儿,看这样子,怕是已经对迟归有所期许。
迟归弯腰施礼。
这边赛诗算是结束了,人群渐渐散开,炤正不便露面,便顺势跟着大流藏进了人群。
呓萝心中虽然有千般疑问,也只好作罢。有机会再问吧。
“你认识方才那位?”
到了人少一些的地方,炤正才发问,忍冬小心的走开了些。
呓萝没有做多隐瞒,炤正既然发问,那边是确定的了,隐瞒只能徒增他的不悦。而对于呓萝的答案,他似乎挺满意。
“嗯,一位故人。”
他嗯了一声,不再问,这一番赛诗下来,已经是下午,他走近冬说了些什么,忍冬连连点头,接下了炤正的玉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