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咕~”
两声类似于鸽子的叫声过后，道路两旁的灌木丛内窸窸窣窣的一阵响动，钻出一群士兵来。
草绿色、大翻领、四个胸兜的夏季作训服，内衬一件全面的军绿色短袖衬衣，脖子上一条用棉布粗染成绿色的的围巾绕着作训服衣领一圈将大半个颈部裹了起来。带松紧绳的袖口被扎得紧紧的，一条黄牛皮制成的武装带卡在腰间，铁制的皮带扣乌沉沉的，即使在阳光下也不反。上衣的下摆扎进裤腰里，草绿色的作训裤裤脚的松紧绳被拉到最紧直接塞进了脚上黑色的高帮皮靴里。
头顶上的M17钢盔用棉布制成的草绿色盔套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为了曾江隐蔽效果还特地的抹上了一层稀泥，上头粘着一把新摘下来的草叶。除了脚上钢头钢底的高腰皮靴，从头到尾就跟蚱蜢一样一身的绿，外头还罩着被切割的斑斑点点不成规律的黄绿相间的帆布。
“探过情况立吗？情况怎么样，法军到了哪里？”领头的一个汉子，使了个眼色示意外围的几个岗哨散的再远一些凑到刚刚探路回来的那几个尖兵身边问道。
“直娘贼，记吃不记打的！卧了个大艹的，昨晚上那一票看样子是真的干的太狠了点，炮兵那帮家伙直接拖着四门克虏伯1904式75毫米管退野炮就在二十七营防御阵地斜后方的山沟沟里隐蔽。等天一擦黑法军开始生活做早饭的时候不声不响的把炮退了出来，对准法军营地就是一通猛砸，估计都没要校准，直接是奔着火光去了！在加上老熊手下这帮杀红了眼的，悄无声息的翻过了铁丝网一直摸到法军大营跟前，炮声一响趁着法军答应一团乱的时候上去就是两轮排枪，完了直接上次到开干！啧啧，正儿八经的把法国人给打疼了，混乱中被排枪打倒的、被炮弹炸死的、被刺刀穿了的，连死带伤的又是小五百号人！炮兵和二十七营他们撤退的时候压根就没敢拦，被打懵了只知道冲着黑灯下滑的乱放枪！早上我又确认了一遍，被炸掉、烧掉的辎重不算，尸体可是一直挨到早上才开始搬，这里头安南的猴子占了大多数，法军大概死伤了一百多号！咱们兄弟一晚上隔三差五的开几枪，闹腾的法军大营也是一晚上枪声不断，一有风吹草丛就放枪！”
“大营里的洋和尚可不管那些安南猴子的死活，光是给死挺的法军祷告就忙不过来。天亮后安南猴子被法军驱赶着去探路，探路的斥候前出大队十里路左右，拖着大炮和辎重的法军主力跟在后面，阿尔及利亚殖民地的亲兵和摩洛哥的黑球们在最后殿后。头儿，你是没看到那个小心翼翼的样子，一小时都走不到三公里！照着速度就算没有咱们拦着，爬到镇南关也要好几个钟头！”负责探路的尖兵班班长从昨晚开始就一直潜伏在那里，从驻守文渊的二十七营和元冰一起发动夜袭确保撤退安全，一直到早上被骚扰了一夜的法军梦游一样的打发安南雇佣军在前面充当斥候探路，眉飞色舞的低声道。
“日图三餐。夜图一眠，响了一晚上的枪，先不说法军那头消耗了多少子弹，估计这回行军队伍里有一个算一个，一晚上都没睡，正虚着呢！上头给我们的命令是借助地形优势，用地雷、手榴弹和冷枪不停地打击、袭扰法军，从文渊到镇南关的这一路沿途都是丛林和草丛子，又是山地正好适合打伏击！干他一票，这一步绝对不让他们走那么顺当！”领头的汉子咂咂嘴，摸了摸整整一挎包的M24木柄手雷。
“没说的，连长，您直接下命令的了！”一个性子急的侦察兵摸索着拧开手榴弹的后盖，插嘴道。
“急个球，这肉有你吃的，早一点晚一点还不是一回事？！都凑过来拢拢，咱们一个侦察连四个排一百八十号人按照班排为单位，化整为零的沿途分散阻击。这些地雷都是老古董了，在库房里仿的也有年头了，又是**的，用的时候记得把火门拧紧一点，埋的深度浅一些，实在不行就用枪打爆了！手榴弹分出一部分来，拉出导火索在数根、草丛附近设置诡雷。都留点神，别跟法国人死磕，一打就走，拖死、耗死他们！”激动之下，这位侦察连得连长自己也有些嘴碎了，戳着摊在中间的地图下达着命令。
“是！”没有敬礼，没有表军心，围坐在一起的军官和士官小声的应了一声，随即各自散开招呼着自己的队伍准备开干。
“法尔森上校，上校阁下，派出去探路的安南人回报，前方一切正常！”一个法军中尉骑着马逆着蜿蜒着磨磨蹭蹭的朝着镇南关行军的队伍，冲到了指挥官法尔森身边敬礼报告道。
“干得好先生们，昨晚该死的夜袭已经证明虽然我们对面的鞑靼人不同于我们之前在安南遇到的那一批，但是昨天一整天的炮击和进攻已经让他们死伤惨重，而昨晚的夜袭也只不过是这群狡猾的鞑靼人为了掩护他们的懦弱撤退而发起的偶然行动！先生们，过了镇南关就是鞑靼人的土地，就在昨天晚上鞑靼人用他们懦弱的撤退，来宣布法兰西的胜利在望！为了法兰西，用你们手里的刺刀，去教训那些没有开花的野蛮人！法兰西万岁！”借着这个点，法尔森上校慷慨激昂的多了一番动员。
“万岁！万物i！万岁！”除了一直保持沉默的安南雇佣军和那些殖民地抽调来的部队，兴军队里elide法军被感染了，举起手里的步枪高声欢呼着。
嗯，不知道是不是白种人固有的骄傲，这位法军上校把昨晚整个大营鸡飞狗跳的惨状给选择性的忘记了！嗯，只要撤退就是懦弱的，不知道如果这句话流传到半个多世纪后的敦刻尔克，不知道约翰牛和高卢鸡会不会把这位嘴巴太大的前辈从坟墓里拖出来鞭尸来着。。。
“前进，为了法兰西！”法尔森骑在马上气势十足的举着指挥刀。
昨天整个白天的久攻不下，再加上晚上的那一次突如其来的夜袭似乎有些奇怪的东西触动了波里也的神经，这位法军少将居然在天亮前带着一个连的卫兵星夜赶回河内，把这支部队的指挥权共收缴个了副手法尔森上校。
嘛，临阵换将什么的好还是不好，他法尔森不知道。但是似乎是天生的反应迟钝，这伙作为法军上校嗅觉似乎迟钝的不是一星半点，这会正在为唾手可得军工和即将到来的胜利而欢欣雀跃，似乎已经看到了被召回巴黎晋升为少将的那一刻。
“万岁！”在场的法军欢呼着加快了行军的脚步，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是倒计时了。
“班长，这些老家伙真的管用吗？里头都锈了，能炸响吗？”树林里一个端着加装了1.5倍瞄准镜的毛瑟七九步枪（从莫辛纳甘上拆下来的）士兵，小声的问着旁边的班长。
“。。。还真的吃不准，要不这么着，反正是那些安南猴子在前面探路，要是他们踩响了地雷，那就什么都不说了，开干！总比没有强啊！要是不响的话那就等等，放过前面开路的尖兵，集中火力打他法军！到时候你直接瞄准埋地雷的地方开火就是了！二班就在侧后面，第二种情况的话咱也不怕安南猴子抄袭背后。”叼着一根干草，班长歪着头想了想，给出了一个两全的法子。
“来了，来了！”
说话间，二三十个头顶斗笠，有精无力的端着步枪左顾右盼的安南雇佣军散散拉拉的出现在视线里。与之相对应的是身后一身做大死的天蓝色军服，鲜衣怒马、军靴增量的法军，整齐的夸夸声由远及近。
“一。。。。二。。。。三。。。。没响？！得，该着今天发大财，手榴弹准备，等子弹引爆地雷，就开火！注意，把法军放进一点再搂火！”侦察班班长一杯扯掉嘴里的干草，心里面一面暗骂江南制造局捣鼓出来的地雷就是个渣渣，一面暗自窃喜这要撞大运。
“砰·”
“轰！”
一声枪响过后，紧接着就是一阵轰天巨响，堪比后世中号电压力锅的地雷由于埋设深度前直接摆子弹引爆了。射手的眼光很是毒辣，前面一队法军刚刚跨过地雷，后面一队紧接着就要走上去的时候，地雷响了！
冲天的黑烟中，距离中心炸点最近的那辆对法军无一幸免全部中招（你确定这不是水雷？），几个倒霉的直接被炸肉块，满天飞的都是胳膊大腿和各式各样残缺不全的人体器官。好一点的被火药灼伤皮服，被冲击波撞断了骨头，被横飞的弹片打的血肉模糊，烟尘还未落下，杀猪一样的惨叫声就已经展开。
“咻。。。。咻~”
拧开后盖、捅破防潮纸、拉出导火索，在手里莫属两秒，不能快也不能慢，随后瞅着下面哪里人多就忘那里甩。几十个M24木柄手雷在延时两秒钟后就咻咻的朝着下面阵脚大乱的法军飞了出去。
“轰。。。。轰~”
算准了时间，手榴弹临空炸开，雨点一样的弹片呼啸着散布着死亡。由于是临空爆炸，爆炸后冲击波没有被大地所吸收，因此哪怕只是几十枚M24木柄手雷，但是几乎同一时间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还是小不了，就算侥幸没有被雨点一样的弹片把上半身给达成筛子，也感觉一瞬间被人用大锤子锤了一下，脑袋昏昏沉沉的。
“啊！啊！啊！”一个额前被弹片打的皮肉绽开、血肉模糊的的法军士兵甩下步枪，惨叫着用手捂着已经是血肉模糊的脑袋，在地上来回的打着滚。
“Tire,tire,tire－le!（射击，射击，把他拖回来！）”一个最先反应过来的法军抽出腰间的指挥刀，冲着路边一个地势稍高的灌木丛呵斥道。
“打！”
“砰。。。。砰！”
“噗~”
“嗬。。。。。”
“中尉，中尉？！”身边两个士兵手忙脚乱的呼喊着试图借助中尉倒下的身体。
枪打出头鸟，刚才连续的两次爆炸给法军的行军杜列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在一片混乱中，这位中尉高站直了身子，举着指挥刀用法语大声呼喊着，在一群嚎叫骂娘、东歪西倒的队伍中纪委的显眼。所以第一轮排枪中，有好几发子弹就是本着这货去的！
“嗬，嗬。。。。”一发11X60R步枪弹紧贴着颈部飞过，巨大的动能和冲击力撕开皮肉和血管，也差一点直接拧断了骨头。血流如注中，这位几秒钟前还高喊着下达反击命令的中尉颓然的捂着皮肉绽开到已经能看见骨头的伤口，抽搐着一点一点的瘫软下去，眼神也渐渐的涣散。
“够本了，走！”狠狠地打了一下，看见下面的迅速反应过来，正在组织队伍准备反击的法军，班长大喊一声踹了一脚身边打的最欢的那位，闪身跑路。
“啪。。。。啪~”
反应过来的法军第一轮齐射仓促来到，打的侦察班刚刚藏身的那一片灌木丛劈啪作响。但是除了流下一滴折断的枝叶和弹孔外，一无所获。
在渐渐消散的硝烟中，利用两次爆炸和几轮排枪兜头打的法军队列前部灰头土脸的侦察兵，在身后一阵阵来自异国他乡的叫骂和命令声中，迅速的遁入无边无际的丛林中消失不见。
“该死的，清点伤亡，把伤员都抬下去！”刚刚荣升指挥官的法尔森气急败坏的骑马赶到了前面，大骂这命令道。
“嘿，伙计撑住了，你会没事的！该死的，希望这是最后一次！”在军官气急败坏的呵斥声中，面对着扭七扭八躺倒了一地的尸体和碎肉，一个法军士兵小心翼翼的把被子弹打掉几个手指的同伴架起，望着敌人小时蹲走的方向嘟囔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