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龙州请来的当地郎中到了没?协助军医和卫生院,立即把野战医院组织起来!”
“劳动力不足?上次在文渊收容的清军杨玉科一营还在吗?打仗指望不上他们,卖卖力气总可以吧?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派往城墙上协助搬运炮弹、军需。”
“统制各营立即派人前往弹药发放点领取弹药,每名士兵德式11X60R步枪弹一百发,M24木柄手雷四枚,士官和军官的毛瑟C96手枪配四个弹夹,八十发7.62X33毫米手枪弹。”
“。。。。。。。。”
镇南关上的指挥部内,桌上的磁石电话机响个不停,不久前刚被组织起来的参谋们忙的几乎脚不点地。好端端的一个指挥部被鼎沸的人声和接连不断的电铃声搞得跟菜市场一样。就连作为主角的胡柯也是脑袋一个顶两个大,就好像一群鸭子记在脑袋里呱噪着开会一样,实在呆不下去了就直接找了个机会躲了出去,光棍的当起了甩手掌柜。倒是临危受命,顶着参谋长头衔的莫德尔军装笔挺的坐在角落里的一张折叠椅上,端着一杯咖啡饶有兴致的看着这群充满活力的年轻人忙活着。
克虏伯大炮、铁路交通网、参谋部机制,当年支撑着普鲁士以弱胜强在兵力和装备都不占优势的情况下打趴了欧洲第一陆军大国的三件无价宝。平行历史上,当年的李鸿章李中堂,自以为从欧洲的这新旧两大列强的碰撞中看到了国朝自强、兴起的希望所在,选择性的选取了第一条。一直到甲午年战备,朝廷废淮用湘开始,淮军上下再到亚洲第一的北洋水师,笑道克虏伯1880式75毫米架退行营炮,到旅顺口的240毫米的要塞炮,再到北洋水师的镇定二舰,淮军的装备体系中克虏伯占据这相当大的分量。老头子的克虏伯情结几乎持续了一辈子,一路买买买,妥妥的成了克虏伯方面的VIP客户。
甲午年一战,耗尽无数银钱堆积起来的北洋水师带着“亚洲第一”的虚名和数千精锐官兵不甘心的沉入了黄海,自清法战争后不胜不败、勉力维持的“亚洲第一帝国”的脸面被彻底的撕碎。盛极一时的洋务运动也在这一年走到了终点,在割让了澎湖、台湾还有两万万两白银后,昔日象征着船坚炮利的克虏伯大炮,随着旅顺口和消失了的北洋舰队,一起沦为了历史。
作为一只根正苗红的汉斯喵(兔子外皮汉斯喵的心?),在平行时空中官拜第三帝国陆军元帅的莫德尔对于履闳漳这种以点盖面、几乎掩耳盗铃(这都学会用成语了)的做法直接不屑的嗤之以鼻。作为一个日耳曼血统的将领,莫德尔对于记忆中总参谋部门前马裤上带着红线的将官进进出出的景象记忆犹新,亲手建立一个属于总参谋部,一砖一瓦、燕衔泥般的建立起一支横扫一切的国防军。。。。。。嘛,应该没有把这个更加诱人的吧?
望着眼前虽然忙碌却颇有章法的参谋们,莫德尔恍惚间已经看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元帅权杖和那一身笔挺的呢料将官军服。
“缺乏经验”、“管理体系粗糙且漏洞百出”、“没有合理的规章制度”、“严重缺乏自动火力和重武器”。。。。一上任开始,日耳曼血统自带的较真性格开始发作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指出一大溜的毛病,毛病多的简直让作为参谋长的他几乎暴走。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是一支、干净、年轻而且充满活力的军队!
他们忠诚、勇敢、善良、充满活力,并且有着严明的纪律和敢于牺牲的勇气,这些都不是浑身撒发着裹尸布味道的绿营所能比拟的。跟着胡柯呆的久了,莫德尔也渐渐的学会了入乡随俗,按照东方的古语“虱子多了不咬人”,毛病缺点神马的一点一点的来吧,罗马也不是一日建成的,不是吗?
“长官吃饭了,请问您是希望在参谋部里用餐还是去您的房间?”勤务兵恭恭敬敬的捧着咖啡壶给续上了咖啡,小心的问道。
“去外面的露天食堂吃吧,新鲜的空气总是让人胃口大开不是吗?对了,请把我约请胡孝廉阁下,可以的话我希望能有陪同胡孝廉阁下一起午餐的荣幸。”心情莫名的大好,莫德尔接过咖啡抿了一口,侧过头吩咐道。
“是,长官!”年轻的勤务兵不敢怠慢,敬了一礼迅速的跑开了。
“嘿,请等一下,今天是多少号了?我是说。。。。公历,不是这里的,额。。。。。”莫德尔突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即将跑没影的勤务兵,比划着问道。
“您是想问日期吗?报告长官,今天是西历1885年2月25日!”勤务兵愣了愣,摸着脑袋回答道。
“好的谢谢,没事了,请去吧。”莫德尔摆摆手示意道。
“小土豆炖肉、板栗煨鸡、酸炒龙须菜、蒸南瓜、鲜鱼汤,这莫名的丰盛是怎么回事?”受不了菜市场一样的指挥部,跑去前沿阵地视察部队找机会放枪练手的胡柯在露天食堂的折叠椅上坐下,歪着头看着桌上两荤两素一汤的配置,咂咂嘴。
枪炮一响黄金万两,枪林弹雨的打来打去玩的都是小钱钱啊!龙州城到了后世也就是几千口人的规模,巴掌大点的笑傲县城真心的采购不到多少粮食。一万多人马一天下来的消耗的粮食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为了节省兑换点数,避免不必要的浪费,自打进入广西境内以来,从他胡柯到下面的列兵,在吃的方面都是一碗水端平的,除了偶尔库存宽裕的时候给几位长官加两个菜改善改善伙食,今天这四菜一汤是肿么回事?莫非中彩票了?
“回答人的话,这是龙州附近的几个县的乡绅和百姓雇人送来的,都是自家种、自家养的家畜和菜,不值几个大钱。瞧着这潘帅都扔下镇南关和这扶老想起能跑没影了,就您带着团练拼死守关,昨天一整天文渊拿的枪炮声可激烈了,到晚上都没停下!咱乡里乡亲的寻思着,别的忙帮不上,大人领着弟兄们豁出性命为咱父老乡亲守关守土,咱小老百姓肩膀窄挑不起重担,这自家种自家养的家畜小菜送来给大人和弟兄们改善是改善伙食,也算是尽尽心意了。您尝尝,这鸡是小的昨晚上就开始用木炭小火给炖上的。”从本地的一家土菜馆里招募的伙夫(大营里的厨子面对龙须菜之类的地方特有蕨类植物束手无策,再加上还有三个营的本地团练,索性在当地雇了一批厨子)在白围裙上搓着手,哈着腰毕恭毕敬的伺候着。
“什么叫不值几个大钱,这年才刚过去十来天,小门小户的哪里来的这么些家畜、猪肉和蔬菜?十有八九是自己舍不得吃,从过年的年货里剩下的吧?心意领了,回头抽出一连。。。啊,不是,一哨!按照门脸给点日用品去,仓库里还有些限制的布匹,都送去吧,不能白吃白要。”点点头,凑上去嗅了嗅,对身边的副官交代道。
“大人,这。。。”
“上有赏下不敢辞,大人赏的就收着吧,这年头谁家的日子都不容易,这仗打得。。。。”副官冲着窘迫不安的厨子使了使眼色,帮着他把装菜的食盒给拎了回去。
“啧,今天开荤了,吃饭不用饭盒了,不用分菜直接用大瓷盆子装了上桌,啧啧。。。。话说,怎么有酒来着?”打发走了胖厨子,勤务兵麻溜的把热水烫过的筷子递了过来,某人摸着蠢蠢欲动的肠胃,感叹道。
木有饲料木有催熟,蓝蓝的天白白的云,纯天然无污染的环境下长大的土鸡、猪肉和野生鱼,还有施天然肥中出来的蔬菜,这问道闻起来就不是后世烂大街的速冻肉、催熟鸡能比你的!
“长官,胡孝廉阁下,为您祝贺,今天是1885年2月25日。原本历史上应该是那些法国人炸掉眼前的这座镇南关退守的日子,祝贺您,您和您的军队真正的改变了历史!或许也渐渐的改变了一个民族的命运,祝贺您阁下!”心情不错的莫德尔也难得的扔下容克贵族的那一套,放下刀叉端起军绿色的搪瓷缸子,举杯示意道。
“谢谢,非常感谢。不过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这其中也有您和您组建的参谋部的功劳,干杯,为了胜利!”不知不觉中撬动了历史车轮偏离了原先轨迹,愣了愣,胡柯也是莫名的激动,端起搪瓷缸子回敬道。
KUMA,当一个改变民族血泪史的英雄,感觉并不坏吗!
“阁下,我想知道,您将会把这支军队带往何方?或者说,您接下来的打算是什么?”入乡随俗,不管哪朝哪代国人总喜欢在在酒桌上拉关系、谈事情的传统让莫德尔也难以免俗,单边眼睛后面,蓝灰色的眼眸聚焦这眼前吃相有些不雅的年轻人,正色道。
“您来这里也有一段时间了,那些从安南境内退回来的清军您是亲眼见到的。您口中的那位“清国省长”潘鼎新属于李鸿章李中堂一脉的淮系,和那位坐拥北洋大臣、直隶总督的实权人物相交莫逆。所以,他麾下的军队无论是装备还是军饷待遇都远远超出其他字号的队伍一大截。就比如我不远万里从上海押运来的那批林鸣登后膛步枪,作为同一个国家的军队,广西提督苏元春、老将军冯子才,就因为后者是两江张之洞派系的人物而前者又和淮军一脉扯不上关系,所以这批军火里压根就没有他们的一份!”
“您没有去过这个古老国家的首都,那里的官僚几乎都习惯了当鸵鸟,无论是对内还是对外,总想着大事化小事化了,一个劲的粉饰着太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谁问过老百姓的死活,谁问过这个国家的死活,只会拼命的往自己的腰包里捞银子!而那个由少数民族建立的所谓朝廷,连带着这几千万族人,两百多年来几乎成了废物,完全寄生在天下汉人身上!作为主体的商议汉人累死累活,用他们的血汗滋养着那些有手有脚却什么也不会干的废物!近代国家,哪一个不是以民族为核心,团结在一起,意气奋发图强,为了国家的兴盛强大?!而这里,呵呵。。。。”
“每年四百万漕米由南而北,接济那些有手有脚的废物,耗尽**那个民力物力挖运河,漕督衙门,鱼肉百姓,整个统治阶层就像是一个寄生在这个国家爱身上的肿瘤!这是一个民族主义大觉醒的年代,也是一个一日千里的大变革的年代,这个国家这个民族已经落后世界太多太多了。而这些所谓的统治阶层却掩耳盗铃的当起了鸵鸟,换汤不换药,所谓的洋务运动大体上就是个虚耗银钱的空架子,肥了一帮贪官污吏,亏损的是国家爱得元气和民心。从里到外都如同一块腐肉,简直让人感到恶心!”越说越激动,到后来没有了胃口,胡柯索性扔下筷子,不吃了。
“我明白了,从根本上来说我和您一样都是民族主义者,从您之前制定的军规和任免升迁条例来看,您对于这支军队的定为,是国防军!只属于一个真正统一国度的国防军!”莫德尔摸着下巴,接口道。
“换个角度看,现在统治者这个古老国度的皇帝陛下和他的亲族们,或许他们对于国家的掌控能力并没有那么。。。嗯。。。实际!公民因为那些不劳而获的少数派而离心离德,地方省长们军政大权一手掌握,严重缺乏制衡和控制,渐渐的中央政权的威信和控制力将会慢慢的降低。而随着省长们手里的权利和军队的不断增长,对于中央政权的政令执行起来一定会大打折扣,首先想到的将会是保全自己的利益。嗯。。。。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可能是二十年,也可能使三十年、四十年、或者有时半个世纪后,当中央政权对于地方的控制力和威信下降到一个可怜程度的时候,那么手里握着军政大权的省长们将会再也坐不住了。欧洲中世纪的混乱将会在这个古老的国度重演,对吗,阁下?”能在后世静音荟萃的国防军群体里混到元帅的位置,莫德尔也不是一个省油灯,抽丝剥茧的居然分析出一大堆来。
“力量脱离了制约就会泛滥成为灾难,而这支军队将会在将来成为制约和控制一切的强大存在。无论是军阀混战还是纵容着这颗毒瘤继续寄生在国家身上,都不是我所希望见到的。”有些话不好说的太白,起码时候还没有到。拿起筷子,胡柯若有所指的扔下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