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瘸子和白老四走后不久,张之和回来了。
“有什么收获没?”看他一脸心事,我有些不放心。
“有一些吧。”张之和拿起柜子上的温水瓶,倒了一杯水,吹了几下一饮而尽,“村里原来有百来户人家,分布在这一片山沟里,现在还剩下三十多户。大多数人姓李,罗瘸子和白家算是外姓。”
“都出去打工了嘛,现在农村越来越少人了。”我记得罗瘸子也是这么说的。
张之和压低声音,表情古怪:“也不全是。”
我问他在外面打听到了什么。
“从十多年前开始,村里经常发生怪事。好多户人家一直都生不出男孩儿,清一色全是女孩儿,有不信邪硬是想要男孩的,生了六七个全是女孩儿。政策上面不允许,那就偷偷生,养不起的女孩儿就送人。”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种事情在农村多的是。”
“净生女孩儿还算好的。”张之和压低声音道,“有些生了男孩儿,还没来得及高兴,却发现娃娃的小鸟鸟是畸形,十个中有五个都是这样。”
“这么奇怪?”以我的职业敏感来看,这一定不寻常。无论是从科学还是非科学的角度看,这件事情都不科学。
“是啊,还有更奇怪的。”
“怎么说?”
“村里的女孩儿长大了之后,会莫名其妙地怀孕。一开始人们以为是她们不检点,后来事情多了就发觉不对劲了。”
“那么,生下来了吗?”我觉得事情越来越邪乎了。
“问得好。最奇怪的是,这些人有的突然消失了,有的离开村子再也没有回来。听说有一个生了,生的时候才六个月。”
“生的是什么?”
“听说生了个蛋,还是石头的!”
“有人看到吗?”我觉得有些事情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很多事情都是被传来传去变了样的,特别是农村。
“就是没人看到,所以才真假难辨。这些事情你是专家,听了之后有什么想法?唉,你说那个白水烟,会不会也怀上了怪胎,然后失踪了?”
“希望不是。”我想那白水烟听名字应该是个漂亮女孩儿吧,任谁也不希望漂亮女孩儿被邪祟缠上。
张之和却道:“是啊,要是她这么莫名其妙消失了,还真说不清了。局子里的人可不会信这些传说。”
“两位,吃午饭了。”村长在敲门,也不知道刚刚是不是在偷听。
我们出了门,跟着村长去到堂屋,农村里吃饭都在堂屋。农村里吃饭还保留着比较传统的习俗,挂有历代宗先香位的中堂那一方是上座,地位最高的人才能坐上座,其次是下坐,身份最低的人坐两边,更有不上桌的,一般都是家里的妇女。
“对了,村里是不是还来了其他人?”张之和突然问道。
“是啊,是罗瘸子的远房侄子。”村长想了一下道,“叫什么来着,哦,叫罗衍,说是个风水先生。”
张之和若有所思:“怪不得,那小子看人的眼神挺怪的,一看就是个神棍。”他说的时候看了我一眼。靠,这家伙连我也一起骂了。
“砍脑壳的……长肥了就砍脑壳……”村长夫人的声音很小,一边摆放碗筷一边嘀咕。农村几乎每家每户都养猪,是重要经济来源,猪养肥了就要卖,或者杀来过年,反正都是要砍头的,所以农村妇女都会骂家里的猪砍脑壳,有时候也用来骂人,已经是一种口头禅。
村长让张之和坐上位,他坚决不干,最后和我一起坐了下位。村长夫人没有上桌,村长说她在灶屋吃,灶屋就是农村的厨房。
饭桌上,村长问道:“小兄弟,找人的办法想到了没?”
我还没回答,张之和抢先道:“村长,你们村里的人不大厚道哦。一个白水烟失踪,表面上看和我们可能有那么一点点关系。难道一直以来那么多无端怀孕然后又消失的女孩儿都和我们有关系?”
村长听到这话,脸色一沉道:“这些事情是谁告诉你的?有些事情不要胡乱打听。你们要是好心帮忙找人,我们欢迎。要是不想惹麻烦,等报警之后,你们把事情讲清楚,走就是了,我不会拦你们。”
“我知道她在哪。”
“知道?”张之和一脸惊讶,他一定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村长也放下筷子,好像很惊喜的样子问我:“你真的知道?”
我点点头,我确实知道了,是刚刚从罗瘸子口中套出来的。没想到那家伙贼喊捉贼,他把白水烟偷偷藏了起来,先借此赶走白老四,然后向白老五谈条件,要他赎人。农村挣钱不容易,虽然能养猪什么的,但不喂饲料一年才能养肥一波,有一门手艺才是稳定的生财之道,所以手艺人在农村算是富户。虽然这两年手艺人不吃香了,但早年肯定也积累下了不少。所以手艺人在农村表面上是被尊敬的对象,背地里也可能是被觊觎的对象。
“在哪?”张之和与村长同时问道。
“现在不能明说,但是我有个计划……”
我把我怎么样找到白水烟以及找到把她藏起来的人的计划给村长和张之和说了,也说了需要他们怎么配合我。
村长听后,正色道:“我可以按你说的做,但要是你编话来骗我,老头子可不会客气。”
张之和当然很赞同,我们来到村里的目的不是找麻烦,而是找财宝。要找财宝,最关键的人物就是石匠,如果我们蒙上绑架石匠女儿这个不白之冤的话,让石匠配合我们就是个难题了。
我自己还有另一个目的,这个目的与张之和的财宝没什么关系,只关系到我自己。为了这个目的,吃过午饭后我决定一个人出去转转。
石匠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一眼看不到头,鸡犬却能相闻。按理说,石匠村这个名字不可能是因为白家的石匠而来,应该有更久远的传承。或许,只有那只无头霸下的精美雕工才能让村子自豪地以石匠为名。我打算去见一见那个石匠白老五,不过不是问村子怎么得名,而是想见见这个人,因为他是一个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