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张之和的车里,我们拿到了那一块圆圆的石头。扎草人这种巫术,最重要的环节就是媒介,也就是和施法目标有联系的事物。媒介的种类有很多种,并不是非得写上生辰八字的草人,关键在两个字——因果。笑脸石头和石霸婴就有因果关系。
到了白老五家,我将笑脸石头摆在香案上,插上一炷香,然后用最标准的五体投地的方式拜了三拜,每天三拜,不能少也不用多,必须虔诚。一种难以言说的关联便在这笑脸石头和石霸婴之间建立起来了,随着时间过去,这种联系会越来越深。这法子也急不得,该多少天就多少天。
我的任务完成得比较早,所以我趁着这个时候去了一趟村办公室,那里还有一间房间是没有垮塌的,我们把废墟里所有的资料和值钱的东西都挑拣出来堆在那里。我要去查一查里面有没有这个村子的村志,要布一个局,就得了解天时地利人和。
半天时间,白老五已经准备了十来个石头人,因为时间紧迫做工粗糙了点,不过都是最硬的花岗岩錾出来的。刘黄传来消息说,宁大爷那边的情况不太乐观,因为受伤的缘故,他的工作进行得比较慢,到现在才把囚龙锁给做出来,木人巷的事情还没有谱。还有一个比较紧迫的事情是,金堰塘下面的石霸婴和余锦鳞似乎已经反过味来了,正在对湖面上那一张墨网进行试探性的进攻。
草草地吃过了午饭,我们便向隔壁村去了,白水烟给宁大爷带了饭菜。等我们到的时候,刘老狮正趴在水边的春芽树枝桠上打盹儿。
宁大爷和刘老狮吃饭的时候,我正在思考着余锦鳞和石霸婴的心思。之前宁大爷说,石霸婴想要借他的墨玉斗,这件事情已经暴露了他的一些所欲所求。由此我做了一些假设,墨玉斗有一定特殊作用,对石霸婴的目的有帮助。墨玉斗除了是木匠的墨斗之外,和金刚錾一样,还是一件法器。关系再想得更远一点,金刚錾和墨玉斗都是当年参与张献忠藏宝的匠人留下来的法器。慢慢地,整个事情在我的脑海里构建出一个更加清晰地逻辑。
突然,轰隆一下,震得宁大爷的碗筷差点掉在地上。来了,余锦鳞和石霸婴开始正式进攻了。这两个家伙这么久才回过味来,我觉得几百年的封印让他们的脑筋都迟钝了。
“九哥你看,要是照我说的,管他什么圈套,杀他个痛快不就得了。你非得小心再小心,上当了吧?”
“狡猾的人类,几百年了都没有变。”余锦鳞的声音尽显愤怒,“我想你们美味的灵魂肯定也没有变。”
湖面上的墨网在他们的冲击下,已经破得七零八落了。最后,终于支撑不住,全散了,变成墨水染黑了湖面。哗啦一下,两道身影冲出水面,落在岸边。不知为什么,我觉得现在应该笑,但我没有笑出来。余锦鳞和石霸婴的脸上就剩下眼睛了,其余的部分都被墨汁给染得黑不溜秋的。
石霸婴气呼呼地吼道:“交出命来,我就饶你们不死。”
“命都交出来了,还能不死吗?”白水烟噘着嘴。
“等等!”我越众而出,我想好的文斗要开始了。
“有什么遗言?”
我不紧不慢地说:“你们没有杀我们的理由。”
“你们早上设圈套算计我们?”石霸婴吼道。
“可那是我骗你们的,我们并没有设圈套。”
“对啊,你胆敢欺骗龙鬼,可杀!”
“那是因为你要害我们,我们不得不骗。”
“谁让你们不给墨玉斗。”
我一拍手:“对了,你不就想要墨玉斗吗?这简单。”
石霸婴习惯性地咧着嘴,一幅恶狠狠的样子:“还要金刚錾。”
我心中有了底,点头道:“可以啊,我们可以谈谈。不要打打杀杀的嘛,多无趣。”
“不行!我还要吸你们的魂魄,还要让这个女娃娃给我养丹药。”
余锦鳞止住石霸婴走上前来,嘿嘿一笑:“好,你说要谈谈,可以,怎么谈?”
“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何不想个办法化解一下误会。这金刚錾和墨玉斗,都是匠门法器,对师傅们是很重要的,不可能随便送人。但是自古好东西都是能者居之,你们要是有能耐,法器托付给你们也是无妨。不过,你们总得说说用来干嘛吧?我们也怕埋没了宝贝不是?”我这是要套他们的话。
“当然是用来破……”石霸婴说到一半被余锦鳞拦住了。
“话不多说,你要看看我们的本事,当然可以,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好的比试方法?”这个余锦鳞比石霸婴沉稳多了,多半是套不出更多的话来。
“比试方法当然有,不过我们得先谈好规矩。如果我们输了,法器尽可以归你们。可如果我们侥幸赢了呢?”
“你们赢了,我饶你们不死。”余锦鳞冷冷道。
“不,这不公平。”白水烟站出来反对。
“就是啊,我们也不怕你们,我还有我八万兄弟呢。”刘黄灵智大开以来,就和白水烟关系不错,这时候借着藏獒的威名壮着胆子也要为她帮腔。
“八万兄弟……”石霸婴小声在余锦鳞耳边道,“九哥,这条狗能够说人话,看来也不简单,恐怕是个狗妖,小弟还有八万那么多。我们只是要法器来救人,也犯不着跟他们拼。”这些话全被我看口型认出来了,要不是我没笑感,估计得笑喷了。石霸婴都没认出来,这就是在村长家被他吓得哆嗦的那条狗。
余锦鳞点点头,语气缓和了一些:“好,你说吧。要是我们输了,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万一你们赢了,你们想怎么样?”
“如果我们侥幸赢了,你们也要交出点东西。”
“你们要什么?”余锦鳞皱着眉,脸上的鱼鳞挤成一团。
“当然是金银财宝啦,学校下面的古墓里那么多财宝都被你们卷走了。”
身后,张之和小声嘀咕:“校长,你懂我。”
“不行!宝藏是大王用来……”石霸婴的话又被余锦鳞的眼神打断,生生咽了回去。
“好,就这么定了。那么我们比什么?”余锦鳞比石霸婴心思阴沉,并不纠结于表面。
“嘿嘿,就比你们擅长的,不知道你们敢不敢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