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警车离开之前,邓警官单独找我,很客气地告诉我后面可能需要我的配合。国家机关的同志对我这么客气,我反倒是有些受宠若惊,很痛快地答应了,说随叫随到。我心里想的是,张之和想要找到财宝,估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也不可能白天行动,所以白天的时间应该是空余的。邓警官还问了我一件事情,就是罗瘸子去哪儿了。我心想,罗瘸子估计是知道他的事情犯了,溜了吧,嘴里却说的是我才来村子不久和罗瘸子也不熟,很遗憾不能帮忙。
警车没离开多久,挖土机和吊车就到了,机器是张之和托关系从县城找的,比较近。坑洼不平的路面没有对履带式的吊车造成多少阻碍,张之和的车也很快被拉了上来。他第一时间便是检查爱车,发现除了刮擦之外并没有太大的问题,松了一口气,然后付了钱,打发吊车离开。
我问张之和,请来挖土机这件事情怎么跟村里解释。“眼看小乡村无辜遭难,我路过此地,也算有缘,决定无常帮助村里把学校的路面和操场平整一下,好方便后续重建工作。”他说得有模有样。“有缘”这个说法是万金油,纵观历史,有多少和尚道士就依靠这句话骗到了徒弟。神话传说里,一句有缘,就可以霸占任何自己见到的宝贝。
有一个问题,村子里挖出的财宝是属于谁的?我猜张之和肯定没有考虑过,他一定觉得那些财宝和他有缘,所以他要是挖到了,就是属于他的。可我不得不思考这个问题,以我无比正确的价值观来讲,肯定不能霸占、不能偷拿、更不能强抢别人的财务。问题就落在我们挖出财宝这个行为是不是霸占、是不是偷拿、是不是强抢?要解决这个问题,先要解决财宝的归属权。毫无疑问,财宝属于当初埋它们的人,无论他们是怎么得到的,至少埋的时候他们是拥有者。问题是他们已经死了,财宝已经变成无主的。那么我们挖出无主的东西就应该属于自己吧?不,在这个地方还有一条规定,地下挖出的无主的东西是属于国家的,至于国家是谁,谁也没有搞明白过。这个问题不解决,那么挖出来任何东西,都价值伍佰元。好在伟大的人民群众早就帮我们解决这个问题了,只要挖出来的东西不值钱,国家通常不会用伍佰元来交换的。至于怎么让东西不值钱,人民群众各有各的手段。
想通了这个问题,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帮张之和工作了。
中途还是遇到了一点小插曲,村里的村支书是上面派下来的,住在镇上,经常不过问村里的事情。可能是动静有些大,村支书终于不得不来查看一下灾难的具体情况,慰问一下群众的生活。当张之和告诉他要免费帮助学校修理路面和操场的时候,书记面色严肃地对张之和说:“小伙子,好好干,我看好你哦。”然后很放心地离开了。
中午还是在白老五家吃饭,饭菜都是白水烟做的。我隐约发现自己碗里的饭菜都要比张老板的多,小妮子看我的眼神也有些躲闪。凭借我专业的眼光,我判断她不是有求于我就是怀春了。唔,小姑娘长得不错,眉清目秀,清爽自然。有想法是好事,最怕这么大个姑娘了啥都不懂,单亲家庭心理出问题的我见多了,更何况是一个单身汉子养一个小姑娘,肯定啥也不会教。
吃过饭,白水烟去洗碗。我假装参观,来到厨房也就是灶屋。“你的名字水烟,是不是炫錾子的时候冒出水烟,这么取的?”拿名字套近乎是几乎人人都掌握的技巧。
“啊?”白水烟很惊讶地停下手中洗碗的动作,然后大笑,她突然意识到在我这个没有笑感的人面前大笑可能有些不礼貌,强行止住,说道:“名字是我母亲取的,写了个条子塞在襁褓里。是取自诗圣杜甫的一句诗‘水烟通径草,秋露接园葵’。”
妄自揣测是我的本职习惯,错了就错了,我倒没有多少尴尬。白水烟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很认真地对我说:“刘老师,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情。”我心想来了,无事献殷勤,肯定有事。
不过,她求的事情倒是出乎我的意料。她伸着脖子看了看门口,白老五在外面捣腾石头,白老四早就不见人影了,张之和在和白老五闲聊。她确定不会有人进来之后,小声说道:“能不能帮我算一下命?”我啊了一声,问她算命问什么?问吉凶还是问姻缘?她说都不是。“我想请你帮我算算我的亲生父母。”她说完这些,慌张地看了一下门外的白老五,“我不想让老爸知道后误会,我就是单纯想了解一下亲生父母的事情。”
原来是这么个事儿,我还以为这妮子对我有好感呢。对自己身世关心是人之常情,我很理解。但是做为一个真正的算命先生,我不得不告诉她,算命先生不是全知全能。
“不需要详细信息,哪怕一点指引也好。”白水烟的眼里充满了希冀。我不想灭杀了她的念想,告诉他可以试一试。
通常大街上的算命先生都是骗子,他们是心理学的实践者,他们所算到的东西其实都是你无意中透漏给他们的,如果他们没有套到你的信息,说话的时候就会模凌两可。算命有很多门类,什么面相、卜卦、测字里面都有很大的学问。
我答应了她,让她不要着急,调整好状态,有机会我一定帮她。
“我会算命,是樊二蛋告诉你的?”她的老师叫樊旦乙,我叫他二蛋,因为乙在天干中排第二。
“是啊,樊老师说你神通广大,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
我勒个去,我虽然自信,但还没有自大到这种程度。说起来,她的那个大学老师在上学的时候就是我的跟班,当年的事情依旧记忆犹新。
答应了白水烟,我漫步出了厨房,听张之和正在和白老五聊天:“旧书?旧书也可以,你翻出来看看。”白老五爬上柴楼,翻找了一会儿,找出一本泛黄的破书。
“这本书在家里很多年了,我们都没研究出来是一本什么书。上面记载的好像都是一些方位,也没说是来干嘛的。”
张之和看到这本书的时候,眼睛都直了,小心翼翼地接过来,翻看了一番。“白师傅,这本书借给我研究研究可以吗?”
“放在我这也没什么用,尽管拿去研究吧。”
我心里猜想,这本书一定和宝藏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