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过后，王老爹和关成各自休息。
没多久，敲门声响起。
关成下地开门，见到里长站在门口，几米之外还站着几个民兵。
里长走进屋中，客气地说道：“小关啊，吃过了么？”
关成点头道：“吃过了。”说着关上了门。
里长走到里间卧室，看到王老爹坐在床上，拱手弯腰行了个礼，也不敢站直身子，就那么弯着腰说道：“老神仙，大牛家的灵堂我已经布置好了。”
王老爹问道：“没闹出什么动静吧，今明两天小成要去给大牛他们守灵，我不希望程家出乱子。”
里长急忙答道：“老神仙尽管放心。那些民兵的家里都没出事，没什么情绪，我找了几个嘴巴严的，只拿钱办事，灵堂布置好以后事情就算了了，他们自己也不想惹上是非，不会出去多嘴。”
王老爹点头道：“这样最好。辛苦你了。”
里长连声道：“不敢不敢。老神仙还有什么要办的事情尽管吩咐下来，小人一定尽力办到。”
王老爹微笑道：“多谢里长，我没事了。”
里长恭声道：“那么，小的就告辞了。”
里长走后，王老爹打开一道空间裂口，带关成去了隔壁。
到了程家，程大牛的卧室已经空了，想来灵堂应该设在前屋，于是朝南屋走去。
进了前屋，看到店铺果然已经被布置成了灵堂，货物全都收了起来，货架挨着一边墙壁摆放，屋子中间腾出好大一片空地。
程家三口的遗体已经被殓入棺中，棺材摆在屋子中间。
北墙边供桌上摆放着牌位、蜡烛，四周墙头上挂着白绸。
关成怔怔地望着桌上的牌位，王老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嘱咐他好好为程家三口守灵，又从怀里取出一个长方形纸片，上面画着一些奇形怪状的符号、文字，递给关成，说道：“拿着这个，万一有人嘴巴不够严走露了消息，引来赵老三或是谁过来向你动手，你能跑就跑，如果跑不了，把这张符撕碎，我就知道你有危险了。”
关成听见还有这种神通，又是惊奇，又是欢喜，感激地看了王老爹一眼，伸手去接那张符，目光落下时看到那张符上的文字和符号，身子忽然一震，伸到一半的手陡地僵住了。他的脸上先是一副惊恐神情，但随即又换成了悲伤痛苦的模样。
王老爹怔了怔，担忧道：“小成，你怎么了？”
关成像是被从恶梦中惊醒一般，全身剧烈地抖了抖，踉踉跄跄地退了几步，直到后背撞在墙上才止住，贴着墙壁软软地滑坐在地上。
他眼睛发红，泛着泪光，颤声说道：“程叔他们……他们死的地方，就有这种奇怪的字。”
说到这里，咬着嘴唇，握紧了拳头，泪珠一颗一颗地落了下来。哭声被他压在了喉咙里，但是粗重的、低沉的喘息声却诉出他心中的痛苦。
王老爹长长一叹。
静默良久，王老爹说道：“你程叔死得惨，你想起来就会难受，这我明白。但是有些堵在你心口的东西，你必须要打通，要克服。”
他抬起手，亮出夹在指间的符篆，说道：“这上面的文字蕴含了非常神奇的力量，每个修炼法术的人都要学。害死你程叔的那些恶人会用这些文字，你将来想要对付他们，也得学会使用这些文字。瞧瞧你现在，看到它们就变成这副模样，连碰都不敢碰，那你以后怎么办？学还是不学？不学的话，你凭什么给大牛他们报仇？你现在这个样子，如果被大牛他们看见了，心里说不定该有多难受。”
关成猛地抬起头，双手在地上用力一撑站了起来，走到王老爹面前，伸出双手。
王老爹将符篆递出，关成一把接过，揣入怀中，然后走到程大牛的棺材旁边，扑通一声跪倒，磕了个响头。他以头触地，带着哭腔说道：“程叔，对不起，刚才我是一时糊涂。您别担心，我不是个孬种，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不会再像刚才那么没用了，一定会好好地修炼。等我将来学会了厉害的法术，我一定给您、给程婶还有小华姐姐报仇。一定，一定。”
说完坐了起来，抹了一把眼泪，眼睛仍盯着棺材，说道：“王老爹，您回去休息吧。我会好好守着程叔他们的。”
王老爹点点头，走进了黑漆漆的空间裂口。
穿过裂口回到房中，黑色洞口迅速在他的身后消失。
突然间，王老爹的眼神蓦地一冷，身上的袍子无风自动，弥漫出一股杀气。
他腾空而起，在空中忽然转身，面向房子的后门，那里站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身穿黑色长袍，正在注视着他。
中年男子长得英俊挺拔，神采不凡，一张方脸上棱角分明，像刻刀雕出的精美塑像，更兼一身的成熟气质，足以令人一望而心生好感。
但是此时此刻，那男子的表情却显得异常激动，两眼湿润，嘴唇颤抖，紧紧地盯着王老爹。这种表现给他英俊又成熟的外形气质打了几分折扣。
王老爹谨慎地打量着他，目光里三分警惕，七分疑惑。
那男子忽然跪下，流出了眼泪，说道：“老师，老师，三十年了，我终于找到您了。”声音又颤又哑。
王老爹一怔，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那男子，忽然惊喜地问道：“小杰，是你么？”
那男子伏地便拜，哭道：“学生欧阳杰，拜见老师。”
王老爹飞了过去，伸手去扶欧阳杰手臂，欧阳杰顺势站起，用袖子抹了抹眼泪，又一次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王老爹，关心地问道：“老师，您现在就只能维持在这个状态么？不能更年轻一些么？”
王老爹摇头一叹，说道：“以我现在的修为，维持现状就已经很好了。”
欧阳杰颤声道：“那您……那您……”
王老爹笑道：“不用难过，谁都会有那么一天，寿终正寝已经是极大的福分，再不满足那就太贪心了。”
欧阳杰将脸偏向一旁，说不出话来。
王老爹说道：“进来坐吧。”
说完转身飞入卧室，边飞边说道：“衍普道士知道我的方士身份之后，我就料到凌五门会派人过来，没想到来的是你，也算是意外之喜。你进境不错，年纪轻轻已经到了高品境界。”
说话的功夫，飞到床边坐下。
欧阳杰跟了进来，寻了把椅子坐了，有些惭愧地说道：“我现在只是高品二层，第三层的边儿到现在还没有摸着。”
王老爹说道：“不慢了。你的资质很优秀，却还算不得天才，这样的修炼速度对你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修炼刻苦固然是对的，有决心有追求当然也是好事，但是千万不能不切实际、操之过急，否则有害无益。”
说完，长长地叹了口气，脸上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懊悔。
欧阳杰点头道：“老师教训得是，学生记住了。”
王老爹问道：“你是什么时候收到消息的？祁志鸿就这么让你来找我了？”
欧阳杰因为刚刚受到恩师的教诲，脸上神情本来十分恭敬，但是听到祁志鸿这个名字之后，又变得异常愤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