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箐这边才与孙婆子说到她家那大胖孙子,云雀就寻了来,瞧那样子,想来也是寻到后厨,又折回来的。
“哎哟,这来来回回的可累着我了。”
云雀在院子外头一眼就瞧见子箐,不等屋里人说话就窜了进来,熟门熟路的去给自个儿倒了杯水。
也是,原先云雀就是从这个屋里出去的,屋里有啥她自是清楚不过。
她喝了一杯抹了抹嘴,回头才要说话,却眼尖的瞧见孙婆子手里的鞋面,虽然看不清啥样式,可总归是双新的。
“呦,这哪来的鞋面儿啊,瞅着真不错,昨儿老太太赏了我双鞋子,可就差个好的鞋面子,不好穿出来。”说完,云雀还看了屋里二人一眼。
孙婆子听了脸色不大好,这云雀姑娘真是刁滑,自个儿才来,不知那个鞋面子是箐丫头给她的,还是她要送给箐丫头。
这云雀不好向她们俩讨要,只管这么说了,就是向屋里的人开口了。
孙婆子本想倚老卖老说叨她一番,反正自个儿又不在这干活了,横竖为难不到自个儿头上,可随后想想子箐还在这儿哩,就算了,别自个儿图得了一时痛快,反倒连累箐丫头受罚。
子箐则是一笑,低头瞅了瞅孙婆子手里的鞋面,“云雀妹子说的是啊,我瞧着孙大娘这双鞋面,不素不艳正是好,倒挺衬大娘的。”
云雀听着才细瞧了过去,果然有些老气,穿出去还怕叫人笑话,她立马别过眼,又换了一句。
“哎哟,瞧我倒给忘了,子箐姐姐,老夫人叫你呢。”
“老夫人叫我?做啥啊?”子箐一时脱口而出。
“瞧姐姐说的,这老太太吩咐的事儿,我哪里知道的去,又不是杜鹃姐姐。”
听着这话有些酸气,云雀自个儿也觉察出来,只与子箐说她一到便知。
子箐细瞧其面色,却又看不出啥来,只得与孙婆子说了一声便去。
孙婆子自个儿也不好搁屋子里呆着,忙把鞋面收到怀里,说着便与她们俩一道出去,直到游廊上才分开的。
一路无话,一直到前院,云雀挑帘进了屋里,子箐紧随其后。
外室依旧是几个小丫头打理,杜鹃在里屋伺候,她才在香炉里舀了些香丸进去,见了子箐,与她一笑朝门口指了指,转身进了里室。
不一会儿,她便扶着老夫人出来了,老夫人还是那般慈眉善目,不等子箐行礼就朝她伸出手去。
子箐忙上前,老夫人拉着她坐到软榻上,细瞧着一番,“可怜的丫头,瞧瞧才一个来月,倒是瘦了些,可有怨我?”
这叫啥话么,有也不敢说有啊!
子箐站在一边,直说不敢,本是她自个儿犯了错,咋能叫老夫人跟着难心,而她此次一番,在后厨忙活的也精壮多了。
老夫人一听,扑哧笑开了,指着子箐笑得合不拢嘴,“真是个傻丫头,都说是娇滴滴小姑娘,哪有壮实实的大闺女啊,你啊,哎哟,呵呵呵……”
杜鹃也在一旁捂着嘴笑着,随后又俯身在老夫人身边,“老太太,瞧这丫头虽是粗手粗脚的,倒憨实的讨人喜,不如叫她留在身边,也好逗您一乐,给解解闷啊。”
这话一出,惊了屋里两人,子箐自是不用说,她可不想再到这前院来,而云雀则看杜鹃,对方却视若无睹,她是真的怕了,这丫头要是回来,她的地位可是不保。
老夫人嘴角带着笑,看着子箐的神情,见她不是乐意的,倒是有些意外,随后松开子箐的手。
“算了,如今后厨正是忙的时候,这丫头怎脱的开身,等过了这阵子再说,你要真把她收回来,那我还不得叫那陈婆子埋怨。”
杜鹃佯装发怒,忙回道,“那婆子敢,莫说八个,借她一十二个胆子她都不敢动这心思!子箐你说,这陈婆子比张孟家的如何!”
这咋扯到她头上了,杜鹃问的稀里糊涂,叫她咋说么,她哪知道这俩人儿如何,是论偷鸡摸狗的手段,还是中饱私囊的心思?
子箐愣了下,琢磨着只道,“张嫂子她掌勺多年,会的多,啥啥上手都能舀出个菜来,陈大娘烧的一手好汤,她……”
杜鹃板着个脸,“哎,谁问你这个了!”
“好了好了,别为难箐丫头了,你这丫头心里有我,我老婆子知道。”
老夫人呵呵一笑,打断杜鹃的话,对子箐说,“丫头,今儿喊你来,一个就是想看看你,瞧你这丫头还不错,我就放心了,再一个……”
杜鹃从软榻的矮几上拿过一张纸递给子箐,老夫人又说,后个儿府上设宴,请的是湘南那边的人,他们爱吃河鲜,叫陈婆子好生准备,把各自的看家本领都拿出来。
子箐忙应下,拿过那张纸,她斜眼看了看,原是张菜单子。
“好了,难得见到箐丫头,赏一两银子,两件干净衣裳。”
见老夫人说完便闭上了眼,杜鹃只道老夫人乏了,让云雀带子箐下去领赏。
云雀神情复杂,既为子箐没留下来而高兴,又为子箐得了赏而嫉妒,当下没个好脸,虽不愿意,可也得照办。
待人都走了,杜鹃也跟着出去一趟,回来便端上一盅热茶,“老太太,这是三爷昨儿送来的新茶,您尝尝。”
杜鹃说着掀开茶盖,屋里一时清香四溢,老夫人为这茶香所动,接过手细品一口,便放到矮几上。
杜鹃见状,忙上前去,“敢是这茶烹的不合老太太的口,杜鹃这就换一盅去。”
老夫人摆摆手,“不用了,茶是好的,只是火候不够,差了那么些,到底是新茶,不中用,到底是不中用的。”
杜鹃机灵,试探着开口,“老太太的意思,那丫头……”
老夫人看着杜鹃,温和地笑道,“老四以前常说一句话,人各有志,若要往白了说,就是强摁牛头不喝水,许是我老婆子这里,留不住人罢了。”
杜鹃忙道,“老太太您说岔了,老太太这儿是最有福气的地儿,怪只怪那丫头不长进,木头脑袋一个!”
老夫人一听又是笑了,“方才我说岔了,这回是你说错了,那丫头惯是个装傻充愣的主儿,小瞧不得的。”
回头看着矮几上的那杯新茶,老夫人也坐不住了,对杜鹃说。
“前儿箐丫头说花园换新株了,你扶我出去走走,我倒要看看,老三家的,淘换了什么好的上去!”